整個會議室瞬間靜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周洋的手機。足協官微的聲明不長，附了張隊醫的診斷報告照片，白紙黑字寫著“右踝關節軟組織撕裂，伴韌帶損傷，因半決賽禁區內遭撞擊所致”，最後還加了句“運動員健康優先，教練組決定其決賽替補待命”。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人的手機都開始瘋狂彈窗。抖音熱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刷新，林宇軒真實傷情像火箭一樣竄到第一，後麵跟著日本隊動作臟半決賽裁判失明兩個爆詞。點進去，半決賽那個碰撞的慢鏡頭被循環播放——日本隊門將倒地時的膝蓋明顯往林宇軒腳踝處壓，裁判卻隻是揮手示意“比賽繼續”，連var都沒看。
“我就說吧！”潘誌猛地一拍桌子，“當時我就覺得那下不對勁，日本隊純純故意的！”他劃著評論區，“你看這個，前國腳王濤剛發視頻，說‘這動作在職業聯賽至少是黃牌’，下麵已經吵到幾十萬讚了。”
林宇軒的手機也在震，是恒大俱樂部發來的消息，附了張律師函截圖，說“已就惡意犯規向國際足聯申訴”。他點開自己的抖音私信，瞬間被密密麻麻的消息淹沒，大多是“對不起之前誤會你了”“心疼軒子”“日本隊必須道歉”，連之前罵得最凶的幾個大v都刪了視頻，發了條“向林宇軒和教練組致歉”。
李陽看著屏幕，突然罵了句：“早乾嘛去了？現在放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故意炒熱度。”但他眼裡的氣明顯消了，往林宇軒手裡塞了瓶水，“至少沒人再說你被打壓了。”
紀風的手機也響了，是米格爾發來的消息，隻有一句西班牙語：“看到新聞了，保重。”他回了個“決賽見”，抬頭時看見林宇軒正盯著屏幕上的慢鏡頭，眼神有點發愣。
“彆往心裡去。”紀風走過去，“球場上的碰撞難免，但故意傷人就不對了。等會兒比賽，咱們贏回來，比什麼都強。”
張軍這時推門進來，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但手裡的戰術板敲得更響了：“都彆看手機了！輿論是輿論，比賽是比賽！西班牙隊可不會因為這個手下留情，米格爾剛才還在采訪裡說‘尊重對手，但更想贏’！”他把戰術板往屏幕上一按，“繼續分析！潘誌，你的頭球搶點……”
會議室裡的議論聲漸漸平息，隻剩下戰術分析的聲音。林宇軒把手機揣回兜裡，腳踝處的護具好像沒那麼勒了。他看著屏幕上米格爾的防守站位，又想起剛才刷到的慢鏡頭，突然覺得心裡那點堵得慌的感覺散了——不管是之前的誤解，還是現在的嘩然，到了賽場上，都得用腳說話。
窗外的陽光更亮了，透過玻璃照在戰術板的紅箭頭上麵，像撒了層金粉。林宇軒低頭動了動腳踝，護具發出輕微的“哢噠”聲，這一次，他沒覺得疼，反而有點想快點踏上球場。
宿舍門“哢噠”一聲關上，林宇軒把背包往牆角一扔，徑直往床上倒。腳踝撞在床沿的瞬間，他悶哼了一聲，翻身蜷起腿，把臉埋進枕頭裡。護具上的粘扣蹭著床單，發出細碎的聲響，像他此刻亂糟糟的心緒。
“還在看手機？”紀風踢掉球鞋，往床上一坐，“現在熱搜前三條都是日本隊臟動作，沒人再罵你了。”
林宇軒沒應聲，手機卻在枕頭底下震動起來，屏幕亮著，是“媽”的名字。他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兩秒，手指懸在接聽鍵上，遲遲沒按下去——早上出門前，媽還發微信來，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的勸：“軒軒，要是真跟教練鬨了彆扭，就低個頭認個錯，奧運會是大事，彆耍小孩子脾氣。”
那時他沒敢回，現在……
“接啊。”艾瑞克湊過來，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媽肯定看到新報道了。”
林宇軒深吸一口氣，劃開了接聽鍵。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就傳來媽帶著哭腔的聲音：“軒軒！你腳怎麼樣了？怎麼傷得那麼重啊？網上那視頻……那日本隊怎麼能那麼撞人啊！”
他愣住了，喉嚨像是被堵住，半天說不出話。
“早上我還跟你爸說，是不是你不聽話犯了錯……”媽的聲音哽咽著，“我們看那些報道，說你‘被教練罰替補’‘跟隊裡鬨矛盾’，心裡急得直轉圈，又不敢多問你……剛才刷到足協發的診斷報告，你爸一下子就急了，非讓我給你打電話……”
“媽，我沒事。”林宇軒的聲音發啞，他抬手抹了把臉，才發現眼眶濕了，“隊醫處理過了，戴了護具，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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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不疼！”媽在那頭喊起來，“那視頻裡你摔在地上，臉都白了！半決賽結束跟你視頻，你還笑哈哈地說‘贏了’，你這孩子……怎麼什麼都瞞著家裡啊！”
“怕你們擔心嘛。”林宇軒吸了吸鼻子，低頭看了看腳踝的護具，護具邊緣已經被汗水浸得有點潮，“真的不嚴重，隊醫說養兩周就好了。”
“養兩周？那決賽……”媽突然頓住，語氣軟下來，“不上就不上了，咱不拚那一下，啊？腳比啥都重要。你才十七歲，以後踢球的日子長著呢，犯不著跟自己的腿較勁……”
艾瑞克在旁邊聽得直咧嘴，悄悄對紀風豎了個大拇指——這媽跟他法國的老媽一個樣，永遠把“彆受傷”放在第一位。紀風沒吭聲，隻是往林宇軒旁邊放了瓶溫水。
“知道了。”林宇軒應著，聽見電話那頭爸在搶手機，隱約傳來“讓他彆分心，好好養傷，輸贏沒事”的聲音，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暖暖的。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往床頭櫃上一扔，翻了個身，腳踝的隱痛還在，但心裡那點憋了一早上的委屈，好像隨著剛才那通電話散了不少。
“你媽這嗓門，跟我奶奶有得一拚。”艾瑞克笑著說，“我奶奶看我比賽，永遠在看台上喊‘彆跑那麼快，小心摔著’。”
紀風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一張照片遞過來——是早上訓練時拍的，林宇軒坐在場邊看隊友對抗，陽光落在他的護具上，亮閃閃的。“剛隊醫說，下午賽前再給你做次針灸，能緩解點痛感。”
林宇軒看著照片，突然笑了。他想起剛才媽在電話裡反複叮囑“彆偷偷摘護具”“隊醫讓乾啥就乾啥”，又想起爸那句“輸贏沒事”，心裡那塊因為輿論揪緊的地方，慢慢鬆了。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林宇軒慢慢坐起來，試著活動了下腳踝，護具發出輕微的“哢噠”聲。他知道，下午的決賽不管能不能上場，至少此刻，電話那頭的牽掛、身邊隊友的呼吸聲，都比網上那些翻來覆去的議論，真實多了。
宿舍裡靜悄悄的，隻有空調出風口偶爾發出細微的聲響。林宇軒掛了媽媽的電話，指尖還殘留著屏幕的溫度，眼眶有點發熱。他把手機扔到一邊，剛想躺下，手機卻又“嗡”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他愣了一下——“許老板”。
“許老板？”紀風湊過來看了一眼，有點驚訝，“恒大的許總？”
林宇軒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語氣帶著點少年人的拘謹：“許總。”
“宇軒啊，身體怎麼樣？”電話那頭傳來許老板溫和的聲音，背景裡似乎有翻文件的沙沙聲，“剛看了足協的聲明，怎麼傷得這麼重？隊醫怎麼說？”
“隊醫說……是軟組織撕裂，韌帶有點損傷，讓我決賽替補待命。”林宇軒的聲音低了些，想起前兩個賽季，自己剛登陸中超就拿下金靴，許老板還特意給球隊開了慶功宴，笑著拍他的肩膀說“好好踢，未來是你的”。
“替補就替補，”許老板的聲音很乾脆，“健康最重要。你才十七歲，路還長著呢，彆為了一場比賽賭上職業生涯。恒大這邊已經跟隊醫溝通過了，等你回來，咱們的康複團隊隨時待命，什麼都不用你操心，安心養傷就行。”
林宇軒的鼻子突然有點酸。他想起去年中超最後一輪，自己在客場絕殺奪冠，賽後許老板親自打來電話，笑著說“我在看台上，你那腳射門，夠勁”；想起年初歸隊時，自己跟足協鬨矛盾，是許老板親自出麵協調，說“讓孩子以狀態為重”。
“謝謝許總。”他低聲說。
“謝什麼，”許老板笑了起來，“你是恒大的孩子，我們不疼你疼誰？對了，日本隊那下動作，俱樂部已經讓法務部跟進了，該申訴申訴，不能讓咱們的孩子受委屈。”他頓了頓，語氣認真了些，“決賽好好看，就算不上場，也多學學經驗。等你回來，咱們還要衝擊亞冠呢，缺不了你。”
掛了電話，林宇軒握著手機愣了半天。艾瑞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們老板不錯啊，不像我那個俱樂部主席，隻會催我進球。”
紀風也笑了：“聽到了吧？不止我們盼著你好，俱樂部、家裡都一樣。彆胡思亂想了，下午好好看球，真要是有機會上，就拿出你中超金靴的本事來。”
林宇軒低下頭，看著自己腳踝上的護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護具上投下一小塊光斑，像個小小的勳章。他突然覺得，腳踝的痛感好像沒那麼尖銳了，心裡那點沉甸甸的東西，也隨著這兩通電話慢慢輕了。
“對了，”他抬頭看向紀風和艾瑞克，嘴角揚起一點笑意，“等會兒賽前熱身，幫我多留意下米格爾的站位，萬一……我說萬一有機會上呢？”
紀風挑眉，朝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艾瑞克則誇張地拍著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證把他的弱點全給你摸清楚！”
宿舍裡的氣氛漸漸輕鬆起來，空調風帶著涼意吹過來，拂過林宇軒的腳踝，護具裡的冰袋還沒化，涼涼的很舒服。他知道，不管是家裡的牽掛，還是俱樂部的支持，都比場上的輸贏更沉、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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