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麵,湯清麵白,上麵整整齊齊碼著七八片差不多厚度的牛肉,牛肉上灑了蔥花,又滴了幾滴紅燦燦的辣油。熱氣騰騰中,有淡淡香味撲鼻而來。
在光明峰兩年多的修行過程中,王牧安早已學會辟穀,而且隨著他邁入中境,對食物的需求更是已經到了可以忽視的程度。可此刻,他卻仿佛回到了當年在從溪鎮,偶爾爺爺帶著他上街,他路過街角那家包子鋪時的那種感覺。
“快吃!冷了這滋味就不好了!”小腦袋呼嚕了幾大口後,一抬頭見王牧安還未動手,便催促道。一說完,就立馬低頭對付他那自己那碗麵去了。
見他那樣子,似乎已經不記得剛才跟王牧安生氣那回事了。
王牧安笑了笑,拉過自己那碗麵,抽了一雙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味道,確實不錯。
麵軟卻又有勁道。牛肉鬆卻又不爛,辣油更是香味撲鼻。
……
片刻後,小腦袋長呼一口氣,然後砰地一聲將碗放到了桌上。碗裡已經連湯都不剩了。抬手抹了把汗後,轉頭看向了王牧安。
王牧安也停了下來,不過碗裡還剩了一小半的麵。
小腦袋眉頭一皺,問他:“不好吃嗎?”
王牧安搖搖頭:“不是。很好吃。”
“那怎麼不吃完?”小腦袋又問,眉頭皺得更緊了。
“飽了。”王牧安不想跟他解釋太多,這兩個字應該是最好的理由。
小腦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忽然店門口又走進來兩人,一高一矮,一個老人家,一個跟小腦袋差不多高的小姑娘。
老人家手裡抱著一個二胡,小姑娘的手裡抱著一把琵琶。那琵琶抱在她懷裡,比她的腦袋都要高出大半截,看著似乎還很吃力的樣子。
兩人一進來,便徑自去了西麵靠牆的那塊空出來的位置。兩人在椅子前站定後,將手中二胡和琵琶往凳子上一放,而後朝著眾人鞠了個躬。
剛直起身子,就有人高聲喊道:“昨天那個故事還沒講完呢,趕緊的!聽你說完,老子還得趕路呢!”
他說完,立即有幾人紛紛出聲附和,催促著那兩人趕緊開講。
王牧安在一邊瞧著這一幕,大概也清楚了這兩人是做什麼的。
原來從溪鎮上,也有一家酒鋪,經常會有一個說書先生來說書。王牧安有時也會去聽。隻是,從溪鎮的那個說書先生,故事並不多,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故事,聽得久了,便也乏味了。
看到這一老一小的兩人,王牧安此刻有種回到了從溪鎮的感覺。這種感覺,久違而又親切,同時,又有些傷感。
片刻後,隨著幾聲清脆琵琶聲輕輕響起,店裡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王牧安也收起了那些回憶,目光從老者身上,落到他身旁那個小姑娘身上。小姑娘生得眉眼動人,隻是有些瘦,臉色看著有些蒼白。此刻坐在那,抱著那個跟她人差不多大的琵琶,纖細的手指,仿佛吃力,卻又十分乾脆地在那幾根琴弦上撥動著。低垂的眉眼,和安靜的麵容,還有柔弱中,卻似乎又隱隱透著一股堅強的氣質,即便是小小年紀,已經有了讓人心動的魅力。
當然,王牧安隻有欣賞。
在他心中,那雙眼睛中的星辰,就已經是他現在以及未來要去努力擁有的整片夜空了。
不過,他旁邊那位小腦袋,卻不僅僅隻是欣賞了。
那定定的目光,估計是瞎子都能感覺到其中的愛慕了。
王牧安想到之前這小家夥故意賣的那個關子,感情這家麵店最吸引他的地方,是這個小姑娘啊!
王牧安覺得有趣,這小腦袋看著似乎才不過七八歲的樣子,卻已經開始喜歡一個人了。不過,他這麼想的時候,大概沒想到自己當初喜歡丫頭的時候,也才十歲。
琵琶聲切切,伴著老人家跌宕起伏的聲音,開始講述一個扣人心弦的江湖故事。
講到一半的時候,掌櫃的差使那個小夥子給老人家送去了一壺酒,和一碟子的牛肉,還有一小碗麵,是給那小姑娘的。
小腦袋看著那碗比正常要少上三分之一的麵,忿忿說道:“你看他,摳門不摳門!送碗麵,還特意送份量少的!”
說罷,拿過桌上那壺還沒喝過的三月燒,就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後,似乎想起旁邊還有一個王牧安,遞過酒壺,問:“不嘗嘗?”
王牧安微微一笑:“我不會喝酒。”
小腦袋一愣,緊接著嫌棄道:“哪有男人不會喝酒的!”
王牧安笑了笑,沒打算與他在這些言語上計較。
“這三月燒可是青山鎮第一好喝的酒,你真不嘗嘗?”小腦袋又勸王牧安。
王牧安搖頭:“我真不會。”
“我才不信!”小腦袋卻道:“我師父說了,男人必須得會喝酒!不會喝酒的,那都不叫男人!”
王牧安無奈。
這時,離著他們不遠的桌子上,一個長衫男子看向了王牧安兩人,笑著與霍英說道:“小家夥,你這話說得不錯!不會喝酒的,那叫娘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