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簪子後,王牧安不打算再逛了,但霍英興致勃勃,於是王牧安到樓下坐著等他,他一人在二樓逛。
簪子他是打算送給大師兄的。雖然他現在還沒醒。
王牧安一人坐在門口的長凳上,看著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想著自己的心事。
其實,這次試煉大會結束後,他本還想去靈音峰找一下丫頭。上次沒見到,這思念就總掛在心頭,不重,卻怎麼也甩不掉。
但現在來了山下,看來隻能等回去之後再去找她了。
也不知道到時候,她會不會願意來見他。
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
是好呢?還是好呢?
境界有沒有又高了一點。
想起兩人初次見麵時的情景,他其實是有些崇拜她的。小小的樣子,卻身手矯健。不像他那時候,連自保都很難。
不過,更讓他覺得她好的地方是,她的內心,總是充滿著正義和善良,還有勇敢。
很多人,有正義,也有善良,卻總是不夠勇敢。
就好像他。
……
……
視線裡忽然走入了兩雙鞋子。
然後,有人咦了一聲。
王牧安一抬頭,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隻是,熟悉歸熟悉,卻一下子記不起這個人是誰。
淡漠的臉龐上,沒有任何情緒。瘦長的身體後,背著一把大劍。那柄大劍,跟他身體差不多高,很寬,雖然裹著布,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得到其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狂暴的氣息。
王牧安在打量他的時候,對方也在打量他。
片刻後,那個男孩子忽然眉頭微微一皺,問了王牧安一句:“你是隔壁那個傻子?”
王牧安聽到這話,忽然間腦海裡就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雖然他們從未說過一句話。
“你是屠三千?”他鄉遇故人,王牧安心情忽然間有些激動。雖然,他們從未說過話,其實也從來算不上朋友,甚至都算不得熟悉。
男孩聽到這個名字,眉頭突然緊皺了一下。很快,又鬆開,恢複了那淡漠神情,冷冷問王牧安:“你怎麼在這裡?”
“我等人。”王牧安回答。
與屠三千一道來的,是個中年男人。一張原本還算英俊的臉上,卻有一道大疤,一直從左邊的眉角劃到了下頜處,扭曲隆起的疤痕就好像是一條肉色的蜈蚣趴在臉上,十分猙獰可怖。中年男人打量了王牧安一眼後,朝著屠三千說道:“進去吧,大人還在鎮外等著我們呢!”
屠三千聽後,又看了一眼王牧安後,就邁步往裡麵走去。
王牧安有些話原本已經到了喉嚨邊,此刻卻不得不又吞了回去。
他還是和當年一樣,冷。
王牧安繼續坐在凳子上,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腳步,發著呆。
沒多久,屠三千和那個中年男人就走了出來。
屠三千看都沒看他,就往外走。
王牧安猶豫了一下後,喊了他一聲。
屠三千轉過腦袋,冷冷問他:“什麼事?”
王牧安沒在意他的冷淡,隻是笑了笑,回答道:“我叫王牧安。”
屠三千一愣之後,淡淡回答:“我知道。”
王牧安愣了一下,想著剛才見麵時他問的那句話,不解地問:“那你剛才為什麼要叫我傻子。”
“因為你像傻子!以前像,現在也像!”屠三千回答。
這回答可真是……乾脆又直接。
王牧安坐在那裡,心情有些說不出來。像是尷尬,卻又像是無奈,甚至似乎又有那麼點欣喜,可偏偏的,就沒有什麼生氣的情緒。
可是,他不是應該生氣嗎?
“還有事嗎?”屠三千見他不說話,又問道。
他自然還有事要與他說。當年有許多話沒說,現在又有三年多未見,想說的話就更多了。比如,他現在在哪裡修行?
可這話,還未出口,屠三千身旁跟著的中年男人就催促起來。
屠三千看了他一眼,便跟著中年男人彙入了來往行人,走了。
王牧安很快就在人群中失去了屠三千的背影,心頭有些遺憾。這些遺憾,跟當年在巷子裡看著他跟著他母親娘家的人走的時候,還有後來他回來,兩人目光一觸之後,他卻扭身走向自家屋子,留給他一個背影時,那些時候心中泛起的遺憾,差不多,又有些不一樣。
可具體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出來。
當年在從溪鎮,雖然他們算不上朋友,可那會那個每當夜晚總是和他一樣坐在門口發呆的小黑男孩,應該算得上是他孤獨內心中,除了大黑之外,唯一的陪伴了。
現如今,他內心陪伴了多年的孤獨依然還在。可他身旁,同樣多了陪伴的人。如霍英,如徐長客,如蔣瑜……
他們帶給他的溫暖,雖然未曾驅逐他心底那些孤獨,卻也讓他在麵對現在和未來的時候,能夠更加的從容。
就好像這一次麵對他,他雖然還是有許多話沒能問出口,可當年最遺憾沒能說出口的一句話,這回說出了口。
這也算是一個進步吧!
王牧安如此想著,嘴角慢慢漫出一絲笑容。
……
過了沒多久,霍英終於下來了,一臉笑意的他,讓王牧安心中有些不安。拉著他走到一旁,避開了那個小夥計後,王牧安趕緊問道:“師兄,你又拿了什麼東西嗎?”
霍英翻了個白眼,反問道:“小師弟,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喜歡貪小便宜的人嗎?”
王牧安想了想,卻還是有些不放心,狐疑地看了看霍英後,又問:“真沒有?”
“當然沒有!”霍英回答。
王牧安這才鬆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鬆到底,霍英就說道:“不過,我看上了一樣東西。待會打算讓師父幫我掌掌眼,要是不錯的話,就跟連師叔說說。”說著,又嘻嘻笑了起來。
王牧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兩人這兒正說著話,徐長客與連師叔也從樓上下來了。
霍英一見,立馬迎了上去。王牧安也趕緊跟了過去。
霍英走到徐長客跟前,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徐長客給搶先了:“我已經知道了。”說著,那小夥計,已經拿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托盤裡,疊放著一件墨綠色的長衫。
“是不是就這件?”徐長客問霍英。
霍英眉開眼笑,連忙拱手作揖:“多謝師父!”
“不用謝我,謝你連師叔就好了。”徐長客說道。
霍英又趕緊給連師叔作揖。連師叔笑著朝他說道:“其實你這件法袍,你師父早就跟我預定好了。”
霍英一愣,旋即又趕緊跟徐長客躬身:“還是師父最好!”
徐長客沒理他,轉頭與連師叔說了兩句後,就帶著王牧安二人離開了這萬寶閣,然後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著張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