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麵沉如水,將前方戰團的驟然變化儘收眼底。朱靈重傷,突擊鋒矢已折,敵軍士氣複振,再強攻已得不償失。
“鳴金!”徐晃的聲音沉穩“前軍變後隊縱火焚其營壘,弓弩手掩射敵陣,阻敵追擊!”
命令迅速被傳達下去。
清脆的金鉦聲響起,原本狂攻不止的曹軍前鋒聞聲,如同潮水般開始有序後撤。同時,無數點燃的箭矢和火把被投入荊州軍殘破的營壘和障礙物中,火焰迅速蔓延開來,濃煙滾滾。
關平幾個回合便料理了朱靈的親兵,抬眼望了望正在主動緩緩脫離戰鬥的魏軍,壓下追擊的念頭,環顧四周確認相對安全後,將手中長槍往泥地上一戳,分派部下武吏著手收攏潰兵,派出斥候尾隨魏軍警戒,招呼役卒救治傷兵,一切都安排妥當後,才低頭檢查了一下自身沾滿敵軍血跡的甲胄,然後尋了塊高度合適的營壘廢墟坐下,卸下兜鍪緩一口氣,目光隨即投向那個,方才於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殺出、救他於危難的身影。
關翊(張銳)怔怔的站在原地,身體微微搖晃,頭腦昏昏沉沉的,純依靠腦中的記憶控製這具身體,對兩個目標完成攻擊的感覺十分的怪異,就好像是在玩兒一款十分逼真刺激的VR遊戲似的。方才那瞬間的爆發似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亦或是手柄沒電了,人物怎麼不動了,而靈魂層麵記憶的瘋狂融合在此刻達到頂峰,劇烈的痛苦和眩暈如同滔天巨浪將他徹底淹沒。現代與古代的記憶碎片如同兩股奔騰的洪流,終於衝垮了最後的心防,開始不可逆轉地交織、融合、重塑……
他張了張嘴,想向跨步上前的關平說些什麼,卻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徹底陷入昏迷。
“關司馬!”
關平適時扶住倒下的關翊。看著懷中昏迷不醒、麵色蒼白的部下,呼吸微弱,與方才瞬息間格殺敵酋的狠辣判若兩人。
他抬眼掃過戰場:魏軍雖退,煙焰未熄;營壘殘破,屍橫遍地。目光最終落在那具被一擊斃命的朱靈親衛屍體上,關平的眼神漸漸沉凝。
這個平日沉默寡言、武藝平平的軍司馬,今日顯露的身手,著實令人心驚。
建安二十四年冬,樊城北
殘陽斜照,將樊城染成一片鏽鐵般的暗紅。三個月的圍城,讓城牆內外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血與火的焦灼氣息。
嗚咽的號角聲中,又一波攻城部隊如潮水般退下。士卒們拖著疲憊的身軀,攙扶著傷卒,在泥濘中艱難後撤。燃燒的雲梯冒出濃煙,與暮色混作一團。
關羽勒馬立於陣前,美髯在朔風中微動。他凝視著城頭那麵千瘡百孔卻依舊頑固的“曹”字大旗,鳳目中的寒光比冬日更冷。曹仁的韌性超乎他的想象。洪水褪去後,守軍竟能如此迅速地修補城牆,重整士氣。
“報——君侯!”一名傳騎滾鞍下馬,單膝跪地,“偃城少帥急報!徐晃主力已至。其部眾皆持精械,列陣如牆,兒部苦戰竟日方能相持。今探得後續又有‘殷’‘朱’等旗號,兵力恐已近萬...”
副將周倉聞報皺了皺眉道:“君侯,少帥麾下僅三千疲敝之兵,對陣徐晃的萬餘精銳,縱有萬夫之勇,亦難久持啊!”
關羽微微搖了搖頭道:“休要替他做筏,他麾下三千兵馬,皆是我荊襄百戰餘生的精銳,尚有某本部校刀手相援。徐晃雖眾,若要啃下平兒這塊硬骨頭,也須折他幾分精銳!”
言畢,關羽心中也漸漸泛起一種無力感,圍城三月,師老兵疲。漫長的戰線從江陵到襄陽,再拉到樊城,最終到偃城,像一條過度拉伸的弓弦,隨時可能崩斷。從江陵、公安北上的補給線,更是脆弱得如同懸絲,在敵境邊緣蜿蜒數百裡……
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如同火焰在胸中灼燒。比麵對千軍萬馬更令人窒息的,是這種緩慢而清晰的局勢流逝感。
關羽強壓下心中的妄念,詢問前來報訊的騎士:“關平可曾求援?”
傳騎略一遲疑叉手道:“未曾”
關羽頷首道:“既未求援,那便是尚能相持,旦有勢危速速來報。”說完一揮手,那名傳騎應諾後施禮上馬,絕塵而去。
他則轉身輕振征袍:"周倉,整軍回營。"
周倉抱拳應諾,旗號翻飛間,大軍各部開始有序而動。
竟日的攻城苦戰落下帷幕,眾人都不知道的是,曆史的車輪已因為那位關司馬的“重生”開始發生輕微的偏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