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陽縣學的青磚影壁前,
三兩學子正聚著閒聊。
“聽說了麼?張誠那廝昨日又被趙教諭留堂了。”
“為著那篇《‘學而時習之’義疏》罷?
他那水準,能寫出個甚?”
幾個青衫學子相視而笑,
語氣裡滿是揶揄。
這張誠仗著家中有幾個銀子,
在學裡一向橫行。
如今課業跟不上,
自然成了眾人的笑柄。
此刻的張府書房裡,
張誠正對著案上鋪開的宣紙發愁。
“什麼狗屁義疏!
之乎者也的,誰耐煩看這些!”
他煩躁地將毛筆一扔,
墨點濺了滿桌。
旁邊侍候的丫鬟嚇得一哆嗦,
連忙跪下擦拭。
張誠越想越氣。
昨日趙教諭當眾點評他的文章“詞不達意,
義理不通”,引得滿堂竊笑。
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
正煩躁間,管家張福端著茶點進來,
見少爺這般模樣,
小心翼翼地道:
“少爺可是為課業煩心?”
張誠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廢話!難不成是為勾欄裡的小翠?”
張福賠著笑,
眼角瞥見窗外正在掃灑的蘇惟瑾,
忽然心念一動:
“老奴前日聽書房的小廝說,
那個蘇小九...似乎識文斷字很有些門道。”
“嗯?”
張誠眯起眼。
“蘇小九?人肉點讀機?”
他又想起前幾日蘇惟瑾背誦《三字經》的模樣,
雖然結結巴巴,倒也一字不差。
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去!把那個蘇小九叫來!”
張誠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
“少爺我今日就考考他,
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蘇惟瑾被叫進書房時,
心裡早已轉過無數個念頭。
當他看見案上那篇《‘學而時習之’義疏》的題目時,
超頻大腦立刻飛速運轉起來。
“少爺。”
他垂手而立,姿態恭敬。
張誠翹著二郎腿,
用戒尺敲了敲案幾:
“認得這題目麼?”
蘇惟瑾“仔細”看了看,遲疑道:
“小人...認得幾個字。
這是《論語》開篇的句子...”
“哦?”
張誠來了興致。
“那你說說,這句話什麼意思?”
蘇惟瑾心中暗笑,
麵上卻露出惶恐之色:
“小人不敢妄解聖人之言...”
“讓你說你就說!”
張誠不耐煩地揮揮手。
蘇惟瑾這才“戰戰兢兢”地道:
“依小人淺見...‘學而時習之’,
是說求學之人,既要讀書明理,
更要時時溫習實踐...”
他故意說得淺白,
甚至還“不小心”說錯兩處,
待張誠指出後,立刻做恍然大悟狀。
張誠聽得津津有味。
他雖然不學無術,
但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
這書童的解釋雖淺,
卻比趙教諭那些之乎者也容易懂得多。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腦中成型。
“既然你這麼能說,”
張誠嘿嘿一笑,
將紙筆推到他麵前。
“那就替少爺把這篇義疏寫了!”
蘇惟瑾心中一震,
麵上卻大驚失色:
“少爺!這...這如何使得?
小人何等身份,怎敢代筆...”
“少廢話!”
張誠把眼一瞪。
“讓你寫就寫!
寫好了,少爺賞你肉吃!
寫不好...”
他掂了掂手中的戒尺,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蘇惟瑾“被迫”接過紙筆,
心中卻是狂喜。
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機會!
他鋪開宣紙,磨墨蘸筆,
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生疏笨拙。
張誠看在眼裡,
更加確信這書童隻是略通文墨,
寫不出什麼驚世之作。
然而當筆尖觸及紙麵時,
蘇惟瑾的眼神瞬間變了。
超頻大腦全力運轉,
前世所學的訓詁學、
闡釋學知識如潮水般湧來。
他想起清代學者對這句話的考據,
現代教育理論中對“學習”與“實踐”關係的論述...
但下筆時,他卻刻意收斂了鋒芒。
“嘗聞:學之為言,效也。
習之為言,熟也...”
開篇中規中矩,用的是最傳統的注解。
張誠在一旁看得直打哈欠:
“就這麼寫?沒點新意!”
蘇惟瑾心中冷笑,筆鋒悄然一轉:
“然則何以效之?
何以熟之?
朱子謂‘學’在讀書,
‘習’在實踐。
竊以為未儘其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