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那一步,
仿佛不是踩在青石板上,
而是踩在了蘇惟瑾的心尖上,
震得他五臟六腑都跟著一顫。
管家那雙三角眼裡射出的精光,
幾乎要把他裡外看穿。
“蘇小九!”
張福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股子浸透骨子的寒意,
像條毒蛇倏地纏上了蘇惟瑾的脖頸。
“你剛才,嘟囔些什麼?”
完了!果然聽到了!
蘇惟瑾頭皮發麻,腎上腺素急劇分泌,
超頻大腦在千分之一秒內瘋狂運轉,
推演著無數種可能和應對方案。
否認?張福精似鬼,絕不會聽錯。
認罪?一個賤奴妄議學問,
輕則一頓毒打,重則發賣出去,前途儘毀!
硬扛是死路一條!必須劍走偏鋒!
電光石火間,
一個荒誕卻又在這個時代極具說服力的借口,
似如黑暗中劈下的閃電,驟然照亮了他的思維!
隻見蘇惟瑾臉上瞬間褪儘血色,
身體猛地一抖,
像是被這聲嗬斥嚇破了膽,
“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膝蓋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抬起頭,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恰到好處的驚恐和淚水
(得益於超頻大腦對麵部肌肉的精準控製),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管…管家老爺明鑒!
小人…小人萬萬不敢議論先生啊!
借小人一百個狗膽也不敢!”
他先是連連磕頭,把惶恐卑微的姿態做足。
張福顯然不吃這套,
冷哼一聲,三角眼眯得更緊:
“不敢?我耳朵還沒聾!
你剛才是不是說什麼‘不對’?
還說什《張侯論》沒用什麼篇?
你這賤奴,倒還懂起聖賢書來了?”
壓力驟增!
周圍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書房裡的講課聲不知何時停了,
連蟬鳴似乎也識趣地閉了嘴,
隻剩下張福冰冷的質問在院子裡回蕩。
蘇惟瑾心念電轉,知道關鍵時刻來了。
他猛地抬起頭,
眼淚恰到好處地滾落下來(超頻大腦:刺激淚腺成功!),
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卻故意拔高了一點,
確保書房裡的人也能隱約聽見:
“管家老爺息怒!
小人…小人剛才是一時糊塗,
想起了昨夜做的夢,
這才…這才鬼迷心竅,
胡言亂語了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肩膀一抽一抽。
“做夢?”
張福一愣,這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臉上的厲色稍緩,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疑惑和荒謬感。
“你做個夢就能編排起學問來了?
做的什麼春秋大夢!”
蘇惟瑾等的就是這一問!
他立刻順著杆子往上爬,
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
努力做出又害怕又懷念又有點神神道道的複雜表情,抽噎著說:
“回…回管家老爺…
小人昨夜夢到了去世多年的爺爺了…
他老人家在夢裡,
穿著乾乾淨淨的長衫,
不像生前那麼窮苦了…
他就拉著小人,手裡拿著本書,
好像…好像就是《論語》…
他老人家就說…”
蘇惟瑾模仿著老人沙啞的腔調,
將剛才糾正錢秀才的話,
稍微變了變句式,重複了一遍,
“…說《張侯論》是依著《魯論》二十篇定的,
沒加彆的…那《齊論》裡多的兩篇,
早就沒了…還讓小人要記住…”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張福的反應。
隻見張福臉上的怒容漸漸被驚疑不定取代,眉頭緊緊皺起。
托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