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耐煩地揮揮手:
“滾回去!老實點!”
張誠如蒙大赦,
連滾帶爬地縮回號舍,
整個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
臉色蠟白,呼哧帶喘,眼神渙散,
顯然還沒從極度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腦子裡一片空白,
連抄了一半的文章都忘了。
時機到了!
蘇惟瑾如同最敏銳的獵豹,
利用兩邊號舍木板牆的視覺死角,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將自己桌案上那份早已謄寫好的、
乾淨整潔、絕無任何問題的“完美”答卷卷起。
同時,他壓低聲音,
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
帶著一絲急切和安撫的語調,
對隔壁說道:
“少爺!少爺!拿穩了!沒事了!
快抄這個!乾淨的!”
驚魂未定的張誠此刻智商早已降為零,
完全是條件反射,
聽到“沒事了”、“快抄”這幾個字,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想都沒想,就哆哆嗦嗦地從縫隙裡伸出手,接過了那份卷子。
入手紙張光滑平整,字跡工穩,
與之前那張讓他看得眼暈的槍文截然不同。
張誠此刻也顧不得細想這“乾淨”的答卷從何而來,
隻知道官爺剛查過,這卷子沒問題!
能救他的命!
他幾乎是憑借著本能,
癱坐在馬紮上,顫抖著手,
開始照著這份新答卷拚命謄抄,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抄完它!交上去!就沒事了!
蘇惟瑾冷靜地看著縫隙那邊張誠慌亂抄襲的背影,
嘴角掠過一絲冰冷的笑意。
成了。
禍水成功東引至孫誌遠的狗腿子錢痦子身上。
那家夥本身就不乾淨,
經得起細查才怪。
就算最後查實泄題與他無關,
這一番折騰也夠他喝一壺,
足以轉移考官大部分的注意力。
而張誠,這個最大的破綻,
在極度驚嚇後,
被他用一份“安全”的答卷穩住了,
並且會乖乖地將其作為“自己”的成果上交。
這份答卷完美無瑕,中規中矩,
正好符合張誠“臨時抱佛腳、
超常發揮一點但又不至於太離譜”的預期,
絕不會再引起任何懷疑。
至於他自己?
他早已將那份真正蘊含鋒芒、
埋有伏筆的槍文草稿徹底銷毀,
痕跡抹去。
此刻他桌案上留下的,
隻有那些看似苦思冥想、
不得要領的淩亂草稿,
以及那張被考官看過、
留有模糊可疑字眼、卻又無法定罪、
反而成功誤導了方向的廢稿。
他甚至還主動將考籃和稿紙往號舍口推了推,
一副“歡迎隨時再來檢查”的坦然姿態
——雖然臉上還配合地保留著一絲受驚後的蒼白。
考場內的風波還在繼續,
錢痦子似乎真被搜出了點彆的什麼夾帶,
哭嚎聲越來越大,徹底成了全場焦點。
再也沒有人留意張誠這個剛才差點嚇尿的胖子,
更不會有人注意到他隔壁那個看似嚇壞了、
此刻正默默重新鋪紙研墨、
準備“繼續”答題的瘦弱書童。
蘇惟瑾提起筆,心境如同古井無波。
移花接木,李代桃僵。
這局棋,最關鍵的一步險棋,已然走通。
他目光掃過斜對麵雞飛狗跳的號舍,
又瞥了一眼隔壁正埋頭狂抄、
仿佛劫後餘生的張誠。
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絲弧度。
好戲,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