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敢連累家族!
他們逼我,我虛與委蛇便是!
但……但小子心中亦有不平!”
“哦?你有何不平?”
七叔公強壓怒火,死死盯住他,
意識到這才是今晚的重頭戲。
蘇惟瑾目光掃過在場族老,
聲音不高,卻清晰堅定:
“小子雖出身微末,無人教導,
但於讀書一道,似有天授!
那些經義典籍,旁人需皓首窮經,
小子或可更快領悟;
策問時務,雖未係統學過,卻常有些……
不合時宜的粗淺想法,或能切中時弊!”
他頓了頓,觀察著七叔公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語氣變得更加懇切,帶著不容忽視的決心:
“小子彆無所求,隻懇請七叔公和族中長輩一事。”
他的目光陡然轉向角落裡的蘇有才、
蘇有德,那眼神銳利如冰,
讓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我妹妹蘇婉,
是小子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
她年紀尚小,孤苦無依。
小子懇請家族,務必好生看顧於她,
讓她能吃飽穿暖,不受欺淩。”
他死死盯著蘇有才兄弟,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尤其是兩位叔伯,
往日種種,小子可以不究。
但從今往後,
若再讓我聽聞婉妹被苛待奴役,
吃不飽穿不暖,
或是受半分委屈……”
他話未說儘,
但那冰冷的眼神和決絕的語氣,
已讓蘇有才、蘇有德頭皮發麻,
連連擺手:
“不敢,不敢!
小九你放心,
婉丫頭也是我們的親侄女,
我們定會好生照料!”
蘇惟瑾這才收回目光,
重新看向七叔公,拋出了核心籌碼:
“若……若家族能給小子一個機會,
並保婉妹安然無憂,
脫去奴籍,正大光明走進考場……
小子不敢妄言必中,但必傾儘全力,
搏一個功名回來!
光耀的,是蘇氏門楣!
總好過如今這般,為人刀俎,
隨時可能粉身碎骨,還要拖累全族!”
圖窮匕見!他要家族支持,
要科舉資格,更要妹妹的平安!
堂內死寂。
族老們麵麵相覷,
支持一個奴籍旁支?
風險太大!
七叔公蘇正廉沉默著,
枯瘦的手指急促敲打椅背,
內心天人交戰。
投資蘇有才之流已是敗筆,
眼前這個少年,雖處境不堪,
卻展現了驚人的心智和潛力,
更難得的是這份重情重義的擔當!
這是一場豪賭!
賭贏了,蘇家或可一飛衝天;
賭輸了,不過棄一棋子!
良久,七叔公眼中閃過決絕,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聲音沉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蘇家,絕不出替人頂罪、辱沒門風的兒郎!”
他目光掃視全場,
最終定格在蘇惟瑾身上,
又冷冷瞥向蘇有才兄弟:
“小九,你既有此誌,
老夫便給你搭一把梯子!
你妹妹蘇婉,家族自會看顧,
斷不會讓她再受委屈。
有才、有德,你們聽清楚了?
若再陽奉陰違,家法絕不輕饒!”
蘇有才、蘇有德如蒙大赦,
又心驚膽戰,連聲保證:
“聽清楚了!定當視如己出!”
七叔公這才繼續對蘇惟瑾道:
“家族會暗中斡旋,
減輕你父債務,
但脫籍之事需穩妥,
不能立刻與張家撕破臉。”
“府試在即,張家既用你,
你便順勢而為,先助那張誠過關,暫安其心。”
“但是!”
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如鷹隼。
“府試之後,便是院試!
你若真有你所說的‘天授’之才……”
他身體前傾,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老夫便豁出這張老臉,
去求一位故交廩生,為你作保!
但前提是——你需得憑自己的本事,
先給老夫考過那府試,取回童生功名!”
“若你能做到,證明你值這個價,
蘇家便正式認你歸宗!
院試所需具保、盤纏,
家族一力承擔,助你搏一個秀才功名!”
“若你府試都過不了……”
七叔公冷哼一聲,未儘之語殺機凜然。
蘇惟瑾心中巨石落地,
狂喜如潮水般湧來!
成了!
不僅爭取到了前程,更為婉妹爭得了保障!
這有限度的支持,
正是他撬動命運的第一根杠杆!
府試?童生?不過是探囊取物!
他立刻重重磕頭,聲音因“激動”而哽咽:
“小九!謝七叔公!
謝家族再造之恩!
必粉身碎骨以報,絕不辜負家族厚望!”
七叔公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滿意,揮揮手:
“起來吧。
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爾等之耳,
若有人泄露半句,家法伺候,絕不姑息!”
眾族老與蘇有才兄弟噤若寒蟬,連聲應諾。
蘇惟瑾起身,垂手恭立,
依舊是那副卑微模樣。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
那低垂的眼眸深處,
有何等熾烈的野火在燃燒。
家族的支持已初步到位,妹妹的處境也將改善。
第一個目標——府試,童生功名!
他的科舉之路,終於在一片荊棘中,
窺見了一絲微光。
為了自己,也為了婉妹,他必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