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張誠也來了精神,
坐直身體,趾高氣揚地補充道:
“對!聽見我爹的話沒?
好好給本少爺辦事!
要是辦砸了……
哼,仔細你的皮!”
蘇惟瑾臉上露出“惶恐”和“為難”:
“老爺,少爺,府試非同小可,
查驗更嚴,小人……小人怕……”
“怕什麼!”
張承宗不耐煩地打斷他。
“一切自有老爺我打點!
你隻需像上次一樣,
把文章做得漂漂亮亮的就行!
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旁邊的張福立刻幫腔,
皮笑肉不笑地說:
“小九啊,老爺可是把身家前程都押在這上麵了。
你可不能關鍵時刻掉鏈子。
想想你的身契,
想想你爹欠下的那些債……
辦好了,自然有你的好處。
辦不好嘛……”
他嘿嘿冷笑了兩聲,
威脅意味十足。
軟硬兼施,威逼利誘,
這套組合拳打得倒是熟練。
蘇惟瑾心中冷笑更甚,
臉上卻配合地露出掙紮、恐懼,
最終化為“認命”般的順從,
低聲道:
“是……小人知道了。
小人一定……一定竭儘全力,
助少爺高中。”
“這就對了嘛!”
張承宗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重新拿起那對核桃盤玩起來。
“好好乾!
等少爺中了秀才,老爺我心情好了,
說不定就發發善心,
把你那奴籍給脫了,
再賞你幾畝薄田,
讓你也能做個自在人。”
空頭支票畫得又大又圓。
若是原主那個真正懵懂無知的少年,
或許真就被這“脫籍”的誘惑給吊住了。
可惜,他麵對的是蘇惟瑾。
“謝老爺恩典!謝老爺恩典!”
蘇惟瑾做出激動萬分、
恨不得立刻磕頭謝恩的樣子,
演技堪稱影帝級。
張誠見他這副“感恩戴德”的奴才相,
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得意地晃著腦袋,
儼然秀才功名已經是他囊中之物一般。
張承宗揮揮手,
像是打發一隻完成了任務的獵犬:
“行了,下去吧。
好生準備,需要什麼書籍筆墨,
跟福管家說一聲。
這幾日,你就專心在少爺書房伺候,
外麵的雜活不用乾了。”
名為“優待”,實為“緊逼”和“看管”,
將他徹底拴在張誠的科舉戰車上。
“是,小人告退。”
蘇惟瑾保持著恭敬的姿態,
慢慢退出了書房。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
他臉上所有的惶恐、激動、順從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剩下冰涼的冷靜和一絲嘲諷的笑意。
確保張誠通過府試?
當然。
他當然會“確保”張誠通過府試。
他會為他寫下一篇花團錦簇、
精彩絕倫、足以引起巨大轟動和……
懷疑的府試文章!
他要讓張誠這個名字,
在淮安府今年的府試中,“一鳴驚人”!
回到那間暫時專屬他的小小書房角落(張誠自然是在裡間軟榻上補覺),
蘇惟瑾鋪開宣紙,磨墨潤筆。
超頻大腦開始全速運轉。
府試……考什麼?
無非還是經義、策問、詩賦。
經義要穩,穩中帶巧,
引用一些冷門但精準的注疏,
顯出其“家學淵源”卻又不過分突兀。
策問要新,要用超越時代的眼光剖析時務,
提出看似可行卻埋有伏筆的“高見”,
留下將來可以引爆的雷。
詩賦要精,精到讓人拍案叫絕,
精到與他張誠平日那點斤兩形成荒謬的對比!
他要寫下一篇讓考官驚豔無比卻又疑竇叢生的完美答卷。
他要將張誠高高捧起,
捧到一個他自己都站不穩的懸崖邊沿!
而這,正是他蘇惟瑾金蟬脫殼、
並給予張家致命一擊的開始!
筆尖蘸飽濃墨,落在雪白的宣紙上,
一行行精妙絕倫卻又暗藏殺機的文字,
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窗外陽光正好,
卻顯然照不進這間彌漫著陰謀與算計的書房。
獵手與獵物的身份,
早在不知不覺中,悄然互換。
府試,就是審判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