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王虎臣低喝一聲,第一個攀上城牆。守在這裡的老弱金軍根本不是對手,轉眼間就被斬殺殆儘。城門被從內部打開,孟珙親率主力湧入城內,與東門的孟之經前後夾擊。
眼看蔡州城就要攻破,東門忽然傳來一陣混亂——蒙軍將領張柔在督戰時被流矢射中,墜馬重傷。蒙古士兵頓時亂了陣腳,攻勢也慢了下來。金軍趁機反撲,宋軍被迫暫時撤退,錯失了一舉破城的機會。
即便如此,這一戰仍震驚了金國。
似有所感,此刻朝堂之上的宋理宗,禦筆朱批,寫下一行字:“乘勝追擊,滅此朝食!”
旨意傳到蔡州前線時,蒙軍已換宗王塔察兒親至督軍。這位蒙古宗王聽聞宋軍計策,對孟珙讚不絕口,親自來到宋營商議。“孟將軍有如此奇子,何愁金賊不滅?”塔察兒看著站在孟珙身側的孟之繼,眼中滿是讚賞,“少年郎的聲東擊西之計,甚合我意。此次破城,我蒙古鐵騎願為先鋒!”
孟珙與塔察兒定下攻城之策:此番蒙軍攻北門,宋軍攻南門與西門,三麵夾擊,留東門為“生路”,誘使金軍突圍時聚而殲之。
滅金大戰正式開啟。孟之繼雖年少,卻主動請纓加入先鋒隊。他披著特製的輕甲,手持虎頭槍,在攻城戰中身先士卒。有次登上城頭時,一名金軍悍將揮刀砍來,他竟不閃不避,借著對方力道側身一旋,槍尖如毒蛇出洞,正中對方咽喉——這正是金書銀卷裡記載的“借力打力”之法。
曆時月餘,蔡州城終於被攻破。金軍末代皇帝完顏守緒自縊而死,殘餘將士儘數投降,立國一百二十年的金國,就此覆滅。
論功行賞時,孟之繼的名字被多次提及。“少年將軍孟之繼,作戰勇猛,獻策破城,當記首功!”王虎臣在慶功宴上大聲說道,引來滿營喝彩。
孟之繼捧著賞賜的金盔,站在蔡州城頭望著夕陽。寒風吹起他的戰袍,懷裡的金書銀卷微微發燙。他知道,攻破蔡州隻是開始,更大的風暴還在北方醞釀。但此刻,他握緊了手中的槍,心中再無迷茫——生母的期望,養父的教誨,南海神尼的贈言,還有這忠順軍的豪氣,都化作了他前行的力量。
蔡州城的硝煙尚未散儘,滅金的捷報已如飛鴿般傳遍大宋。孟珙按著朝廷旨意,讓孟之經率領忠順軍主力轉道鄂州駐防,自己則帶著親兵先行回京述職。臨行前,他拍著孟之繼的肩膀囑咐:“襄陽是大宋北門,你回去後好生整訓兵馬,蒙古人狼子野心,遲早會撕破盟約。”
孟之繼躬身領命:“義父放心,孩兒定會守好襄陽。”他帶著本部三千軍馬,踏上回防之路。隊伍裡多是參與滅金之戰的老兵,甲胄上還沾著血痕,眼神卻比來時更加銳利——這場勝利,讓他們真切感受到了保家衛國的分量。
途經襄陽府時,孟之繼特意繞去知府衙門,將滅金的詳細戰報呈給襄陽太守史嵩之。這位史彌遠的侄子,雖承繼了叔父的權術,卻比史彌遠多了幾分武將的果決。他看著戰報上孟之繼提出的“聲東擊西”之計,眼中閃過讚許:“之繼賢侄,真乃將門虎子。史某已備下糧草,你帶回城外大營,務必讓弟兄們吃好穿暖。”
“多謝史知府。”孟之繼拱手道,“隻是蒙古人近日在邊境動作頻頻,還望府衙多備些箭矢火藥,以防不測。”
史嵩之點頭:“賢侄放心,我已讓人從漢陽調運,不日便到。”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陛下有密旨,待你成年,便升你為江陵副都統製,與你義父共守襄漢。”
孟之繼心中一震,躬身謝恩。他知道,這既是皇恩,也是沉甸甸的責任。
離開襄陽府衙,隊伍帶著糧草回歸大營,孟之繼又要趕去返京途中接應孟珙。這日途經洞庭湖,正是春和景明之時。湖麵煙波浩渺,遠處君山如黛,岸邊柳絲依依,偶爾有漁船劃過,驚起一群白鷺。連日行軍的疲憊被這湖光山色滌蕩而去,孟之繼勒住馬,對身旁的王大用道:“此處風景正好,讓弟兄們在此紮營休整半日吧。”
王大用早就眼饞湖邊的鮮魚,立刻笑著應道:“得嘞!我這就安排人埋鍋造飯,順便讓炊事班燉鍋魚湯,給弟兄們解解饞。”
孟之繼翻身下馬,讓親兵在營外警戒,自己則沿著湖邊緩步而行。前世在槍林彈雨中穿梭,從未見過這般溫潤的景致,湖水拍打著岸邊的鵝卵石,發出輕柔的聲響,讓他想起楊桂枝曾哼過的江南小調,心頭泛起一陣暖意。
行至一處僻靜的蘆葦蕩旁,忽聞一陣環佩輕響。孟之繼抬眼望去,隻見不遠處的柳樹下,立著一位身著黃衣的女子。她梳著已婚婦人的發髻,插著一支素雅的碧玉簪,背影窈窕,腰間係著的流蘇隨著微風輕輕晃動,即便隻是一個側影,也美得像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那女子正翹首望著遠處的林子,似乎在等什麼人,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腰間的絲帶,眉宇間帶著幾分俏皮,與她端莊的發髻形成一種奇妙的反差,更顯靈動。
孟之繼看得有些出神,腳步不覺間往前挪了幾步,腳下忽然傳來“哢嚓”一聲——竟是踩斷了一根枯枝。
那女子聞聲轉過身來,孟之繼隻覺眼前一亮。她約莫二十出頭,膚若凝脂,眉如遠黛,一雙杏眼清澈靈動,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狡黠的笑意。明明是已嫁人的模樣,卻渾身透著少女般的鮮活,仿佛春日裡最明媚的陽光,瞬間照亮了這湖邊的景致。
“呀~誰家的小郎君,偷偷摸摸躲在這裡看什麼?”女子的聲音清脆如銀鈴,帶著江南口音的軟糯,卻又不失爽朗。
孟之繼這才回過神,臉頰微微發燙,連忙拱手道:“晚輩孟之繼,路過此地,驚擾了夫人,還望恕罪。”他雖隻有十歲,卻因常年習武,身形比同齡孩童高大,又穿著一身輕便的鎧甲,倒有幾分少年將軍的模樣。
女子見他雖年幼,卻舉止得體,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原來是位小將軍。我還當是哪個頑童在此搗蛋呢。”她上下打量著孟之繼,忽然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你這鎧甲的樣式,倒像是孟珙將軍麾下的忠順軍?”
孟之繼心中一驚,這女子竟認得忠順軍的鎧甲?他點頭道:“正是。不知夫人如何得知?”
女子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我不但知道忠順軍,還知道你們剛從蔡州回來,打了場大勝仗呢。”她叉著腰,帶著幾分得意,“我家那口子,先前也在北邊抗過金,與孟將軍打過交道。”
正說著,遠處的林子裡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粗獷的呼喊:“蓉兒,我回來了!”
孟之繼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從林中走出。他穿著粗布短打,皮膚黝黑,濃眉大眼,腰間挎著一柄彎刀,肩上扛著一隻肥碩的野鹿,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正是典型的北方漢子模樣,隻是眉宇間透著一股憨厚正直。
那黃衣女子見了他,立刻笑著迎上去:“靖哥哥,你可算回來了,我都等餓了。”
那男子看到孟之繼,愣了一下,甕聲甕氣地問道:“蓉兒,這位小郎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