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頭的風帶著江水的腥氣,刮在孟之繼臉上時,帶著幾分迫近的寒意。他望著北岸連綿的蒙古營帳,像黑色的潮水般漫過平原,心裡清楚,一場惡戰已在所難免。襄陽失守的消息傳開後,蒙軍士氣大振,儘起本路十萬兵馬直撲江陵,而此刻江陵城內的守軍,滿打滿算也不足三萬。
“之繼,父親的援軍還有多久能到?”孟之經站在城頭,望著遠處蒙軍的動向,聲音裡帶著焦慮。他雖已在沙場曆練多年,可麵對三倍於己的強敵,仍難免心頭發緊。
孟之繼拿著望遠鏡——這是他根據前世記憶,讓工匠打造的簡易器械——仔細觀察著蒙軍陣營:“義父的主力已過漢水,最多明日午後就能抵達。隻是蒙軍來得太快,怕是不等我們彙合,就要攻城了。”
他放下望遠鏡,指著江麵:“大哥你看,蒙軍正在架設浮橋,顯然是想儘快渡江。我們兵力不足,硬拚肯定不行,得用計拖延時間。”
孟之經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隻是該用什麼計策?”
“疑兵之計。”孟之繼眼中閃過一絲銳光,“蒙軍不知我們底細,我們就故意讓他們摸不清虛實。今夜就派人在南岸多立旗幟,每隔一裡就設一座空營,營中隻留少數士兵,夜裡不斷調換旗幟,點燃火把。再讓水師的船在江麵來回遊弋,船上遍插旌旗,火把綿延數十裡,讓他們以為我們有大軍駐守。”
孟之經眼睛一亮:“這法子好!既能耗費他們的精力,又能拖延他們渡江的時間,等父親來了,我們就能前後夾擊!”
當下依計行事。入夜後,江陵南岸果然豎起了密密麻麻的旗幟,空營中的火把明明滅滅,江麵上的戰船往來穿梭,火光映在水麵上,綿延數十裡,一眼望不到頭。正在架設浮橋的蒙軍見狀,果然停下了動作,派來的斥候在南岸徘徊許久,始終摸不清宋軍的兵力,隻能回報主帥,請求暫緩進攻。
次日午後,孟珙率領的援軍終於抵達。看著南岸的疑兵布置,他對孟之繼讚道:“好小子,這計策用得妙!若不是你拖延了時間,我們怕是要被蒙軍堵在半路上了。”
“義父過獎了,”孟之繼躬身道,“現在蒙軍摸不清我們的虛實,正是突襲的好時機。”
孟珙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今夜我親率主力襲擾他們的側翼,你和你大哥率領本部兵馬,從正麵出擊,務必打亂他們的陣腳!”
夜幕降臨時,突襲如期展開。孟珙親率五千精兵,悄悄渡過漢江支流,摸到蒙軍側翼的營壘外。隨著一聲令下,宋軍如猛虎下山般衝入營中,火把瞬間照亮了夜空,喊殺聲震天動地。
蒙軍猝不及防,側翼營壘頓時陷入混亂。主帥慌忙調兵支援,卻不料正麵的江陵城門突然大開,孟之繼與孟之經率領一萬五千忠順軍衝殺出來,直撲蒙軍的中軍大營。
“殺!”孟之繼一馬當先,手中的虎頭槍如蛟龍出海,槍尖所過之處,蒙軍士兵紛紛落馬。他身後的忠順軍將士個個奮勇爭先,與蒙軍展開了慘烈的廝殺。
這場夜戰持續了整整一夜。蒙軍被宋軍的突襲打懵了,不知宋軍究竟有多少兵力,隻能被動防守。待到天明時,蒙軍已損失慘重,二十四座營壘被宋軍攻破,主帥見勢不妙,連忙下令撤退。
江陵之圍,解了!
當捷報傳到臨安時,朝廷上下一片歡騰。孟珙趁機率軍回防淮西,與江陵形成掎角之勢,總算穩定了京湖地區的防線。而圍攻襄陽的蒙軍因損失慘重,也不得不收縮兵力,退守襄陽城。
時間轉眼到了四月,江南已是草長鶯飛的時節。朝廷得知蒙軍退守襄陽,守備空虛,頓時生出了奪回襄陽的念頭。參謀官彆之傑奉命來到江陵,與孟之經商議對策。
“孟將軍,如今蒙軍主力被牽製在淮西,襄陽城內隻有不到兩萬兵馬,正是奪回城池的好時機。”彆之傑指著輿圖,“我已聯絡了襄陽周邊的土紳豪強,他們願意組織民團鄉勇配合我們。隻要內外夾擊,定能一舉收複襄陽!”
孟之經沉吟道:“襄陽城防堅固,蒙軍雖少,卻都是精銳。單靠民團怕是不夠。”
“還有江湖義士。”彆之傑笑道,“郭靖郭大俠夫婦這些日子一直在襄陽周邊襲擾蒙軍,手下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若是能讓他們從城內策應,我們在外圍攻,勝算就大了。”
孟之繼聞言,心中一動:“彆參謀,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江陵的兵馬不能輕動,”彆之傑看向他,“但蒙軍在鄧州有一支援軍,若是他們趕來支援襄陽,我們的計劃就危險了。我想請孟副都統率領本部兵馬,前去阻擊鄧州的蒙軍,為我們爭取時間。”
“末將領命!”孟之繼毫不猶豫地答應。阻擊鄧州援軍,意味著能離襄陽郊外更近,或許能趁機打探到黃蓉的消息。
鄧州城外的官道上,塵土被連日的馬蹄踏得漫天飛揚。孟之繼勒住戰馬,望著遠處黑壓壓的蒙古援軍,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這支隊伍足有三萬餘人,旗號雜亂卻透著一股悍勇之氣,顯然是蒙古從周邊據點緊急抽調的精銳,目標直指被郭靖夫婦與彆之傑圍困的襄陽。
“將軍,蒙古人來了!”王大用策馬上前,聲音裡帶著幾分緊張。他們麾下隻有一萬五千忠順軍,兵力尚不足對方一半,要想攔住這股援軍,絕非易事。
孟之繼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臨行前,孟之經的囑托猶在耳畔:“之繼,鄧州是襄陽的門戶,你務必在此拖住蒙古援軍,至少五日。五日之內,彆之傑與郭靖夫婦定能裡應外合收複襄陽,屆時你我再合兵一處,將這股援軍一網打儘。”
他握緊手中長槍,槍杆上的紋路被汗水浸得發亮:“以少勝多又不是首次,老子打的就是精銳!忠順軍個個以一當十,沒在怕的。傳我將令,前軍步甲營列槍陣,後軍弩兵上弦,騎兵營兩翼待命!”
軍令如山,忠順軍將士迅速列陣。步甲營的士兵們肩並肩站成三排,長槍斜指天空,槍尖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如同一片鋼鐵荊棘;弩兵們則半跪在地,手中的弩箭早已上弦,箭頭瞄準了越來越近的蒙古騎兵;騎兵營的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騎士們緊握著馬刀,隻待一聲令下便衝殺出去。
“殺!”蒙古援軍陣中傳來一聲怒吼,領頭的百夫長揮舞著彎刀,率先衝了過來。緊隨其後的蒙古騎兵如潮水般湧來,馬蹄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黑壓壓的人流仿佛要將忠順軍的陣列吞噬。
“放箭!”孟之繼高聲下令。
“咻咻咻——”
數千支弩箭同時離弦,在空中織成一張密集的箭網,朝著蒙古騎兵罩去。衝在最前麵的蒙古兵紛紛中箭落馬,慘叫聲此起彼伏,衝鋒的勢頭頓時一滯。
但蒙古人的悍勇遠超想象,後續的騎兵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鋒,很快便衝到了槍陣前。
“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