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瑩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難睡著,畢竟重生的激動,以及和一個陌生人躺在一個炕上,都讓她覺得今晚可能無法入睡。
可事實卻與之相反,她剛閉上眼睛沒多久竟然就睡著了,倒是江延清,一開始擔心自己存在讓陳雪瑩睡不著,躺在炕上一動不動。
還特意調整了呼吸,結果她是睡著了,反倒是他睡不著。
察覺到陳雪瑩睡著後,他睜開了眼睛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出神,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顛覆了他半輩子的認知。
早在入伍前他就知道劉桂香夫妻根本不愛他,甚至對他比對陌生人還不如,他的存在仿佛隻是為了照顧江嘉禮而已。
後來入伍後,他見到了很多人,也結識了很多的朋友,讓他對江家的心結解開,不再那麼看重和他們之間的親情。
後來他立功,升職,甚至是退伍轉業都從未和他們說過,每個月從一個開始的五塊,到慢慢的一兩年增加一塊錢往家裡寄。
到現在每個月往家裡寄九塊十塊的,家裡很滿足,他也樂的自在,雖然他每個月的工資其實早就不是十五了,但還是按照十五塊的工資往家裡寄。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並不是這個家裡的孩子,也並不知道自己可能是被拐賣來的,當時就想著,就當做給他們養老了。
江延清突然很想抽煙,他這次回來結婚是被逼的沒辦法,如果不回來,劉桂香就要來部隊,他不想讓她們知道一些東西,否則會很麻煩。
沒想到回來竟然會看這麼一出大戲,還意外知道了和自己身世有關的東西。
江延清並不是什麼好人,小的時候劉桂香將吃的給江嘉禮,動不動餓著他,為了活著,他到處找吃的,和孩子打架,為了口吃的什麼腦筋都用過。
去了部隊後雖然收斂了一些,但是野孩子就是野孩子,終究是野性難訓的。
在隊裡碰到一些老人喜歡給他們下絆子,他也喜歡陰著來,所以劉桂香啊,你把我偷走,卻不好好待我,讓我吃了這麼多年苦頭,我總要好好孝敬你的吧!
江延清眼底露出凶狠的光,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淺笑睡去。
陳雪瑩做了個夢,她又回到了上一輩子,她被當成了江家的奴隸,一轉眼,結果江嘉禮就摟著懷了孕的陸念念出現在她的麵前笑的肆意又張狂:
“陳雪瑩你長的好看是個高中生又怎麼樣?還不是要大冬天的給我洗內褲。”
“哈哈~等我和嘉禮的孩子出生,你還要給我們洗尿片呢,哈哈~”
“她也就這點用處了,要不是還有能用的著她的地方,我早就把她趕出去了,陳雪瑩,你可要好好謝謝念念。
要不是她,你一個人從我們江家滾出去,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那些畫麵如此的清晰,仿佛她當真又回到了上輩子,她們肆無忌憚,連裝都不裝了,江嘉禮和剛成為寡婦的嫂子結婚一個星期。
結果肚子裡的孩子就已經兩個月了,所有人都瞞著她,偏她被耍的團團轉,那時候的他們背地裡肯定會笑的很大聲吧?
陳雪瑩的眼角忍不住流出眼淚來:“陸念念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江嘉禮,我恨你……我恨你……”
江延清剛睡著,就被斷斷續續的夢囈給吵醒,他蹙眉轉頭,月光正好灑落在陳雪瑩秀氣的小臉上。
眼角的晶瑩就那樣猝不及防的滑落,讓他的心一緊,有種好好的花朵,突然被雨水給砸落的可惜和哀傷。
他如同做賊一般,慢慢的挪動著身體,湊近了去聽她說的是什麼。
耳朵靠近她的唇邊,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耳朵上,仿佛被燙到了一般,緊急的縮了回來,他坐起身,震驚的看著躺在床上滿臉痛苦的女人。
巴掌大的小臉上盈滿了淚水,他歎了口氣,拿起外套口袋裡的煙走了出去。
她在夢裡還在念叨著江嘉禮和陸念念,他懂那種執念,就如同幼時的他一般,劉桂香對他不好。
他就愈發渴望她的母愛和關注,為此他做了很多事。
可劉桂香還是無動於衷,可江嘉禮一出生,隻要笑一笑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他就開始恨,恨劉桂香夫妻,也恨江嘉禮。
那種恨,是因為愛而不得,也得不到被愛!
他想,陳雪瑩此刻也是這樣吧?
他突然有些後悔答應陳雪瑩的去領證,他應該給她機會再好好想一想,不應該這麼草率的。
可他又想到她同自己幼時一樣的不得人愛,突然就生出些許同情。
倚靠在院牆上將煙抽完,仰頭看著皎潔的月色,眼中滿是複雜和糾結。
陳雪瑩是被噩夢給驚醒的,醒過來後大口喘著粗氣才反應過來她重生了,抬眼看向窗外,外麵還是一片湛藍,月光隱隱將房間內照亮。
她扭頭才發現江延清竟然不在床上,院子裡似乎傳來細微的聲響,她迅速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就看到江延清正從廚房出來,手上拿著一個吃了一半的雞蛋,看到她愣了一下,僵硬的問:“你要吃點嗎?”
他把家裡雞窩裡的五個蛋全拿走煮了,原本是想一邊吃,一邊離開,不想驚動任何人的,卻不想陳雪瑩竟然出來了。
陳雪瑩看了看天,看到遠處的天空露出些許的白,這才衝著他搖了搖頭,走到近前:“你就走?”
她隻想報複江嘉禮和陸念念,還有江嘉禮的大伯的,江延清是個好人,而且自己明知道他一年後就會死去,自己卻沒有想過阻止。
她心裡對江延清是有愧疚的,她能為他做的很少,原本還想早上給他弄點吃的,好讓他帶著出門的。
結果沒有想到竟然起晚了,還讓他自己弄了。
江延清將手裡的雞蛋塞了一個給陳雪瑩,看她無害的模樣,想到了她昨晚的眼淚,歎了口氣,將吃了一半的雞蛋塞進嘴巴裡,將口袋裡的兩個雞蛋全掏了出來,塞到她的手中。
見她還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他蹙眉:“真的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