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講故事時,會讓她“數清楚有幾隻小動物”。
家宴尾聲,保姆張嬸推著一個三層高的奶油蛋糕進來,蛋糕上的裱花用的是當時稀罕的進口奶油——
1994年,國內奶油產量低,進口奶油要憑外彙券才能買到,蘇家為了這個蛋糕,專門托人從友誼商店訂的。
最精致的是蛋糕表麵,用黑巧克力寫著“歡迎回家”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蘇老太爺看了,笑著說:“這字仿得還挺像,我年輕時候在部隊寫標語,比這還剛勁。”
秦淑慧(蘇振邦的妻子)笑著站起來,手裡拿著一塊剛切好的蛋糕,聲音裡滿是歡喜:
“雖然不是生日,但今天比任何生日都重要——1991年晚晴生病,笑笑才一歲多,跟著林凡在出租屋裡過的年;
1992年林凡下崗,一家人連頓像樣的年夜飯都沒吃。現在好了,是我們蘇家的寶貝笑笑正式回家的日子,也是林凡這個好女婿回家的日子!”
有人點上了四根小蠟燭——對應笑笑四歲的年紀,1994年市麵上還沒有生日蠟燭套裝,這幾根還是蘇靜婉從醫院藥房拿的醫用石蠟蠟燭,點燃後,暖黃的光映著每個人的笑臉。
大家拍著手,即興唱起了改編的《歡迎曲》——調子是當時流行的《歌唱祖國》的片段,歌詞改成了“歡迎笑笑回家來,歡迎林凡入家來”。
笑笑坐在秦淑慧懷裡,大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跳動的燭火,小手還在數蠟燭:“1、2、3……4,正好四根!”
在眾人的鼓勵下,她鼓起小腮幫,像做實驗一樣左右調整角度(平時林凡教她疊紙飛機時,總讓她調整角度找風向),用力一吹——
蠟燭全滅了,滿堂的掌聲與笑聲交織在一起,比當時大院裡放的電影散場時的喧嘩還熱鬨。
這一刻,宴會廳的水晶吊燈是上海燈具廠1993年生產的“明珠係列”,光線是柔和的暖光(當時還沒有“3000K色溫”的說法,大家隻說“像曬太陽一樣舒服”);
笑聲是發自肺腑的——蘇瑾華平時在部隊嚴肅慣了,此刻卻笑得露出了牙;親情是濃得化不開的——
蘇靜婉把剝好的橘子瓣塞進笑笑嘴裡,說“這是南方剛運過來的蜜橘,比北方的凍梨甜”。
林凡望著眼前的一切,鼻尖忽然有些發酸。
那種不真實感像裹著天鵝絨的暖流,一點點漫過心口——
他想起1993年冬天,笑笑發燒到39度,他沒錢打車,抱著孩子在雪地裡走了兩站地,到兒童醫院時,孩子的小臉都凍紅了;
想起他下崗後,去勞務市場找活乾,有人嫌他“沒背景、沒文化”,把他的工具箱都打翻了。
他曾以為,蘇家這樣盤根錯節於華夏頂層的家族,於他而言是遙不可及的雲端——他以為他們之間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財富上,不能匹配;權力上,蘇家能輕鬆解決孩子上學、看病的問題,他為了笑笑上幼兒園,跑了五家單位才找到名額;
社交圈層上,蘇家來往的都是乾部、醫生、教師,他認識的隻有修理廠的工友。
卻沒想到,此刻他們正用最樸實無華卻又極致講究的方式,向他敞開了懷抱——
秦淑慧給他縫了一件新的中山裝(用的是北京綢布廠1994年的新麵料),說“以後見長輩要穿得整齊點”;
蘇老太爺把自己戴了幾十年的老懷表送給笑笑,說“這表走得準,以後讓孩子學會守時”。
笑笑的乖巧可愛與聰慧,是打開這扇沉重門扉最有效的鑰匙——
她會記得每個長輩的喜好(知道太爺爺愛喝龍井,二舅媽愛啃豬蹄),會用稚嫩的語言化解尷尬(上次蘇瑾國批評林凡“不會用公筷”,笑笑說“爸爸下次會記得的,我監督他”);
而他自己的堅韌、細致(每天給笑笑記生長發育日記,身高體重都標得清清楚楚,符合1994年WHO兒童生長標準)
擔當以及對女兒毫無保留的愛,尤其是姥爺蘇振邦那番擲地有聲的發言,徹底奠定了他在這個家族中被尊重和接納的地位。
這種尊重,不是源於他有沒有錢、有沒有權,而是源於他作為一個父親和丈夫的人格力量;
就像蘇振邦說的“在部隊,我們看的是能不能扛槍打仗;在家裡,我們看的是能不能扛事、能不能愛人”。
晚宴散去時,已經是晚上10點多。
各位長輩離開前,都忍不住又抱了抱笑笑,叮囑的話語也更具象化了。
蘇瑾華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副官的BP機號碼(1994年手機還不普及,團級乾部才配有BP機):
“以後常帶孩子回大院,軍區的兒童樂園上個月剛翻新完,設施都是按軍工標準做的——滑梯的護欄間距小於8厘米,防止孩子卡手;
地麵鋪的是橡膠墊,比市麵上的水泥地安全多了。上次市裡的遊樂園還出了滑梯斷裂的事故(1994年3月,燕京某遊樂園滑梯因材質不合格斷裂,導致兩名兒童受傷),我們這的安全標準比市麵上高30%,你放心。”
蘇瑾國遞過一張銅版紙名片,上麵隻有他的姓名和辦公電話,沒有任何頭銜:
“市裡下個月要出台新的義務教育政策(1994年《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剛實施,各地正在製定細則),笑笑明年上小學,需要了解政策或者找學校,打這個電話找李秘書。
還有,你要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比如被人刁難,也可以找他,彆自己扛著。”
蘇靜婉從包裡拿出一本《兒童健康手冊》(1994年衛生部印發,全國統一版本),在上麵寫了笑笑的出生日期和過敏史:
“笑笑的生長發育數據,你每個月記一次,定期發給我——身高要是低於同年齡兒童平均水平(1994年8歲女童平均身高128厘米),咱們就及時調理。
衣服尺碼小了,直接告訴品牌顧問,是我朋友開的童裝店,他們會按笑笑的尺寸定製,比商場買的合身。”
最後走的是蘇瑾瑜,他用力拍了拍林凡的肩膀,眼中滿是欣慰的笑意:
“看吧,我早就說過,真誠和努力比任何背景都更有力量。爸今天的話,就是最好的定心丸,以後有我們在,沒人敢欺負你們父女倆。都會好的。”
林凡抱著已經昏昏欲睡的笑笑站在庭院裡,小家夥的小腦袋靠在他肩頭,呼吸均勻,帶著淡淡的奶香(喝的是當時剛上市的“伊利純牛奶”,林凡平時舍不得喝,都留給孩子)。
夜風吹過,帶著西府海棠的清香——這棵海棠是蘇老太爺1950年種的,每年4月中旬都開花,花瓣落在林凡的肩膀上,像粉色的小蝴蝶。
庭院裡的地燈是軍用剩餘物資改造的,暖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門口的老槐樹下。
燕京的秋夜(1994年4月中旬,燕京還帶著春寒,當地人習慣叫“倒春寒”)有些微涼,可林凡的心卻像揣著個暖爐,滾燙滾燙的。
他知道,這場家宴不僅是對笑笑的歡迎,姥爺蘇振邦那番情真意切、分量千鈞的發言,更是對他林凡身份的最終確認——
一種來自家族核心長輩的最高規格的認可,比部隊裡的軍功章還讓他覺得踏實。
從今夜起,他和笑笑不再是漂泊的旅人——
不再是那個在出租屋裡數著硬幣過日子的父女,不再是那個去醫院不敢掛專家號的家庭。
他們真正成為了這個龐大而顯赫家族的一部分,儘管未來的路仍需一步步踏實走下去——比如笑笑明年上小學,他要陪著孩子適應新環境;
比如他想自己開一家電器維修店,蘇家已經幫他找好了門麵。
未來的路或許仍有風雨——
比如有人會說他“攀高枝”,比如他還要更努力才能跟上蘇家的節奏。
但此刻,他望著夜空中的點點繁星(1994年燕京的空氣質量比現在好,能清楚看到北鬥七星),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因為他知道,無論世界如何變幻,一個名為“家”的最溫暖、最堅實的港灣,終於在他們麵前,清晰地展開了懷抱。
這個港灣,不僅有愛——
有秦淑慧縫的中山裝,有蘇老太爺的老懷表;還有理解——
理解他過去的艱難,理解他現在的努力;
更有尊重——尊重他的人格,尊重他的付出。
而這一切的起點,都是姥爺蘇振邦那句“這裡就是你的家”——
那句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和笑笑曾經灰暗的路,更帶來了足以支撐他們走下去的磅礴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