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堯、望澤,你們兩個準備一下,我們要走了。”
忙完的李靜雅站在教室門口,朝林景堯和陸望澤揮了揮手。
這句話強行把陸望澤從那股陰沉潮濕的記憶拉回現實。
手下是畫的亂糟糟的草稿紙,陸望澤把破破爛爛的紙張捏成紙團。
“好。”
林景堯應了一聲,整理完書本就跑到了李靜雅身邊,把紙團扔進垃圾桶,陸望澤沉默著跟上去。
學校後門有停車區域,李靜雅的車就停在那邊,林景堯坐在副駕,陸望澤打開後車門坐進去。
等紅燈的時候,陸望澤發覺李靜雅時不時從後車鏡看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很顯然,副駕駛的林景堯也發現了。
“媽,你有什麼要跟我們說嗎?”
綠燈亮起,車輛在馬路上直行,李靜雅目視前方開了口。
“莫家的案子,警察那邊已經有結論了。”
林景堯和陸望澤齊齊看向開車的李靜雅,卻聽李靜雅歎了口氣,半晌才繼續道。
“說是案發現場沒有第三人,莫宇業在毆打莫逢春的過程中,意外踩到酒瓶從殘缺的護欄處墜樓死亡。”
短暫的錯愕後,林景堯竟莫名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他唇色微淡。
“所以醫生當時說逢春她長期遭受暴力,那個對象就是莫宇業?”
這是第一次,林景堯對長輩直呼其名,但李靜雅沒有糾正。
“是,警方那邊說逢春親口承認了。”
腦袋一片空白的陸望澤依舊下意識否認,臉上卻有著明顯的慌張。
“怎麼可能?莫宇業明明對莫逢春很好,這件事大家不都很清楚嗎?”
牙齒發顫,陸望澤想起莫宇業在飯局上詢問他跟莫逢春相處的怎麼樣,他當時衝動而惡意的回答。
【不怎麼樣,我覺得她怪我們搶走隻屬於她的父親,我主動跟她說話,她都不理,在學校也是躲著我。】
【莫逢春,我告訴你,你不想你爸再婚,我還不想我媽再婚呢!如果不是為了我媽,你以為我會理你嗎?難怪大家都不喜歡你!】
他回想起莫逢春藏在桌底,染了血痕的手指,也想起莫宇業經過莫逢春時,她那隻顯露出了一瞬的,本能的抗拒和緊繃。
向來以慈父示人的莫宇業,聽完他的怨氣,隻溫聲說他會跟莫逢春聊聊,陸望澤便真的單純地以為莫逢春最多隻會被訓斥幾句。
可如果莫宇業是人麵獸心的畜生,那所謂的,針對莫逢春的“談談”,就絕對不會隻停留在言語中。
莫逢春會被打的。
因為他說了那種話。
“最開始我們也不願意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李靜雅透過後視鏡看了眼麵色煞白的陸望澤,輕聲勸道。
“…或許現在對你們說這些話還早了些,但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稱之為人,還有許多披著人皮的鬼。”
陸望澤不說話了,他意識到自欺欺人完全沒有作用,愧疚和自責如同洶湧的潮水將他淹沒,呼吸聲紊亂。
他依舊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易怒衝動,發現做了難以挽回的錯事後,第一反應就是懦弱地逃避躲開。
“我…我突然想起今天要去兼職,李阿姨,你在附近停一下吧。”
李靜雅有些錯愕,她掃了眼後視鏡裡的陸望澤,想知道他是以什麼表情說出這種話的,可對方垂著脖頸,她根本看不到。
“不能請個假嗎?還有十幾分鐘就到醫院了,還有,你一直兼職的拳擊館不是在這邊啊,趕過去會很麻煩…”
身體和精神都緊繃到快要到極限,陸望澤死死攥著拳頭才能壓下胸口的動蕩,他假裝平靜地說出這番半真半假的話。
“是新兼職,隻是過去幫忙一兩個小時熟悉一下流程,你們先過去,我晚點再坐公交去醫院。”
知道沒辦法強行扭轉陸望澤的決定,李靜雅隻能鬆口答應,把車子停在路邊。
“好吧,不過你注意安全,如果因為意外耽誤得太晚,記得給我們打電話,我到時候去接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