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應陸望澤的無理取鬨,莫逢春隻是朝他再次伸出手,發尾晃動。
或許是月色照耀,她的黑眸染了銀輝。
“起來。”
陸望澤被看得麵紅耳赤,臟兮兮的手搭上去,卻沒敢用力握。
直到莫逢春主動攥緊他的手,他才反應過來似地纏上去,借著力搖搖晃晃地站直。
積雪的石板地麵,留了兩人的腳印,雪花輕柔地落在兩人肩膀。
風依舊凜冽,陸望澤卻不覺得冷,仿佛身體的沉重和疼痛,都因著莫逢春的出現,而暫時消失了。
他的話多了起來。
“莫逢春,你這小身板太弱了,我都不敢用力壓你,你以後跟著我晨跑吧。”
“不要。”
“莫逢春,你塗了什麼這麼香?啊,我、我的意思是…味道!對!味道太濃了!熏得人頭暈。”
“…保濕霜。”
“莫逢春,你是不是故意踩我腳,踩好幾次了,腳都要被你踩腫了。”
“嗯。”
“莫逢春。”
“……”
“莫逢春?”
“……”
“莫逢春!”
“…說。”
“沒事,就是想叫叫你。”
“……”
陸望澤看著莫逢春的側臉,笑得傻兮兮的,但當莫逢春看過來的時候,他就立刻收斂笑意,扭過腦袋。
……
回憶像是膝蓋傳來的灼熱刺痛,陸望澤撐著台階,支起身體,繼續往上爬。
他來得太晚,寺廟早已落了鎖,陸望澤靠著牆喘息,不死心地敲門。
院子有了亮光,陸望澤的敲門聲短暫地停下來。
片刻後,寺廟木門被打開。
穿著青灰色僧袍的小和尚,朝陸望澤雙手合十行了禮,他眉眼細長,額頭點著紅砂痣。
這令陸望澤想起,當年他為陸婉祈福時,老僧身邊跟著的小和尚。
他當時沒多注意那小和尚的樣貌,卻對這眉心朱砂痣印象極為深刻。
“施主這個時間來寺廟為重要之人祈福,想必一定很著急,請隨我進來。”
陸望澤被引到大殿,小和尚進側廳拿香囊。
金燦燦的佛像俯瞰人間,極具壓迫感,檀香縈繞,卻驅不散陸望澤莫名升起的緊張。
小和尚把香囊遞給陸望澤,又朝他行了禮,右腕的佛珠垂落微淺的弧度。
陸望澤道了謝就要離開,他並不適應這樣莊重嚴肅的環境,但腳還沒邁出大殿門,就聽到身後的小和尚溫聲開口。
“方才見施主一直看佛像,說不定是與這座法佛有緣,若施主願意,可以免費上香祈禱。”
陸望澤本身是不信教的,當初幫陸婉求香囊,也不過是走投無路找寄托而已,但因著確實有效果,他不可避免也對這種東西多了幾分敬畏。
小和尚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拒絕,隻能重新回去,從小和尚手裡接過點燃的香火,跪在團蒲上許願。
【希望我媽的病能夠痊愈,希望我將來能賺好多好多錢,希望…】
思緒斷了一下,陸望澤想到莫逢春,心臟高高懸起,又重重落下。
【希望莫逢春原諒我,如果她原諒我的話,我就勉強幫她祈願一生順遂,如果她不原諒,我就詛咒她突然很討厭林景堯,最好連看都不想看他!】
總不能隻討厭他。
陸望澤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完全不覺得在佛像麵前提及詛咒有多麼大不敬。
隻是,當他在小和尚的引導下,把三支香插進香爐後,意外瞥了眼慈悲佛祖,便猛地生出一股心虛,嚇得他連忙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或許是因為冒犯到了佛祖,陸望澤下山的時候不小心從土坡滾落,撞到了後腰,渾身都灰撲撲的。
他暗道邪門,又差點沒趕上最後一輛公交車,一路上都緊迫感十足,等到達醫院,那股道不明的慌張才逐漸消失。
陸望澤氣喘籲籲,沒著急進醫院,而是去洗了洗手,簡單處理了鞋子和身上明顯的臟汙,然後正好遇到趕來的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