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明能順利地給李靜雅道歉,為什麼麵對莫逢春就不行呢?
陸望澤捏了捏手指,他想起陸婉的囑咐,又想到李靜雅的勸導。
——改變是困難的,但若是不曾邁出過第一步,那便永遠都長不大。
他不想這麼逃避下去,總是懦弱的後退,連跟人道歉都要用這種迂回的姿態。
“對…”
陸望澤張了張口,眼神閃躲,聲音有些變調,這字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對…”
麵皮發燙,他像是被放在烤爐上炙烤,每重複一遍這個字,頭顱便往下低一點,像是隻傻兮兮的鴕鳥。
如同卡帶般的“對”字飄在病房內,艱澀的,緊繃的,文字輕微顫抖後又砸在地麵,卻因為分量太低,一絲多餘的聲響都未曾發出。
耳膜嗡鳴,陸望澤也不知道自己斷斷續續地重複了多少遍“對”字,但他可以確信,現在莫逢春眼裡的他一定很蠢。
他開始焦急,因著自己無法正常吐出第二個字而焦躁,可越是想急迫地推進話語,他的舌頭就越是像打了結。
“實在說不出來也沒關係。”
聽到莫逢春這麼說,陸望澤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他猛地抬頭看她,緊張無措之餘,還有錯愕和不安。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莫逢春點點頭,眼睫纖長,語氣平靜到淡漠。
“你一直重複‘對’這個字,是想跟我道歉,對不對?”
被戳穿心思,陸望澤慌亂地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說出口的話有點含糊。
“不對!”
下意識否認後,他很是懊悔,又找補似地放軟了語氣,手交叉著胡亂搓著。
“我也有可能是想問你,對,對、對…對!對數函數的性質!”
莫逢春靜靜地看了陸望澤一會兒,陸望澤被盯得下意識咬唇,心臟都高高懸起來了,便聽莫逢春無所謂道。
“那就當我猜錯了吧。”
他到底在胡亂說什麼!
乾脆承認不就好了?
陸望澤對自己唱反調的行為鬱悶至極,他上半身趴在莫逢春的病床,臉埋在被褥,右手抓著自己的頭發,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會兒,陸望澤又想起被他擱置的平安香囊了。
現在沒辦法繼續一鼓作氣道歉,那他就先把香囊送出去表態,等他練好了再親口跟莫逢春說對不起。
沒錯,就這麼做!
陸望澤直起腰,手伸進口袋,把香囊攥進掌心,胳膊舉到莫逢春麵前,側著臉,耳朵很紅。
“…這個給你。”
他說著,緊握的拳頭慢慢舒展開,那被捏得皺巴巴的紅色小香囊,吸納空氣後重新變得圓鼓鼓。
莫逢春接過香囊,仔細看了一會兒。
香囊很是小巧,通身紅色,係繩是黃色,綢緞布料有精巧但並不繁雜的暗紋,是檀香混著藥材與薄荷的安神味道。
她認出來了,這是山林處那寺廟裡最靈驗的平安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