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說那裡的平安香囊很靈驗,隻是石階太多太長,腳下還容易打滑,若非重大事故,沒人願意自找麻煩。
之前陸望澤去幫陸婉求了一個,意外被她撞見過。
那一晚莫逢春其實也想上去為自己求一個,但她在夜色裡望了一會兒墨綠的樹木,便忽然覺得這行為,注定是無用的自我安慰。
——求神拜佛不如求己,人最該供奉的佛就是自身。
沒想到她胡亂得來的想法,後半句竟還真與佛經主張的思想有一定關聯。
“是的。”
小和尚似乎看出莫逢春暫時無意離開,便主動邀請她。
“施主若有空閒,可同我一並前往。”
莫逢春許久沒說話,垂眸思索,小僧未曾打擾她,直到他聽見莫逢春低低地應了一聲。
“好。”
不是為了平安香囊,不是為了佛法,莫逢春今日答應前往,單純是因著無聊,又對山頭藏著的那間寺廟有了絲好奇。
莫逢春不喜歡運動,體力自然也就不怎麼好,爬樓梯實在有夠累,她已經出了滿身的汗,心情變得糟糕。
小僧在她前麵走著,背影清瘦,腳步卻很穩,他每日來回,倒是走出幾分散步的閒適。
沒聽到背後跟來的腳步聲,小僧站在台階上,轉頭看了莫逢春一眼。
“常勤精進,譬如小水常流,則能穿石,若施主太累,我們可以休息一會兒再走,不急於一時,隻要堅持到最後就好。”
莫逢春沒逞強,單手撐著一旁延展過來的樹枝,慢慢平複快要跳出來的心臟。
小僧體貼莫逢春,緩緩走下來,看著莫逢春蒼白的麵容染了緋色,語氣很是真摯。
“易筋與洗髓結合,才能勇與強,施主今後還是適當注重身體筋骨的鍛煉為好。”
“……”
她是多虛弱?
林景堯偶爾勸她也就算了,陸望澤時不時提幾句,她就當他腦袋裡全是肌肉,哪知這沒見幾次的小僧也來建議她了。
莫逢春生出一股不甘,沒回答小僧的話,“蹭蹭蹭”爬了二十幾個台階,然後腿軟得繼續休息。
她看了眼身後的小僧,隻見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
這簡直是一場苦修。
莫逢春又累又熱,雙腿發酸,腳也有些疼,抬頭一看,還有大半行程。
她當初到底是為什麼會為了那微薄的好奇心,這般折磨自己?
“加油,還有一半。”
小僧也流了汗,白皙的臉蛋因著熱意泛紅,呼吸微微淩亂,眼睛卻依舊很亮。
他見莫逢春的唇瓣很乾,便從挎包裡拿出一個大大的保溫杯。
莫逢春看了一眼,預測是兩千毫升。
難怪挎包鼓鼓囊囊的,原來這小僧不僅拿了缽,還揣了這麼大的杯子,還真是不嫌累啊。
“先喝點水吧。”
小僧把水倒進杯蓋,遞給莫逢春。
莫逢春確實渴了,猶豫一瞬,還是選擇接過。
但她沒直接喝,而是仰頭,沒有碰到杯蓋壁沿,懸空了些距離,把杯蓋裡的水倒進嘴。
小僧見她喝得吃力,又抱著保溫杯給她倒了一杯,還好心地建議。
“施主可以直接喝,我不嫌棄你。”
“……”
我嫌棄你行不行?
但這話莫逢春沒說出口,她已然懶得跟這人多聊,連著喝了三小杯潤了潤嗓子,才繼續往前走。
小僧跟在後頭。
樹木如綠潮,裹挾著石階。
兩人落在地麵的影子,隨著時間流逝,不斷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