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陸婉的狀況完全沒有好轉,一切都隻是她在強撐,是準備去還款的那天。
上一秒陸婉還在囑咐他路上小心,下一秒她便嘔出了一大口血,哪怕她很快就捂住了嘴,可那血卻依舊像是有了生命一樣,瘋狂地從她身體裡掙脫出來。
新換的衣服上濺了幾滴血,陸望澤嚇傻在原地,陸婉似乎是想安慰他,但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血順著嘴唇往下淌。
還款的計劃擱置,反應過來的陸望澤,背著陸婉跑出屋子,醫院距離這裡太遠了,他隻能先就近找到一家診所。
“我已經幫你們叫了救護車,你媽這樣的情況,我實在無能為力,恐怕到時候還要再轉到大醫院。”
診所大夫搖了搖頭。
陸婉已經完全昏迷了,陸望澤覺得好冷好冷,冷得他牙齒打顫,他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陸婉會沒事的,這次隻是個意外。
可母親身上的血跡,以及蒼白的麵色又時時刻刻提醒他,生活從來沒有打算善待過他。
醫護車帶著陸婉和陸望澤駛向醫院,陸望澤手上的錢全部用來繳納住院費用了,剛安頓好陸婉,催債的人就打來電話。
陸望澤走出醫院大門,麵無表情地拉了拉身上的外套,陽光照在他身上,卻像是燒紅的鐵一下下烙在肌膚。
家裡被強行闖入,砸得亂七八糟,陸望澤拿不出錢,也同這屋子裡的物品一般,被砸碎摔破,毫無招架之力。
這些人還是收著力的,知道把他打殘錢更收不回來,每次都是吊著他幾口氣,隨後罵罵咧咧地離開。
陸望澤倒在血泊中,眼睛紅腫充血,身體的痛感強烈,可他的腦袋裡卻是空茫茫的一片。
血又鹹又腥,這腥味充斥混亂的房間,入目的所有物件都伴隨著不祥的紅,淚水順著眼角滑落,與鮮血融合,他愈發看不清自己的未來。
直到眼淚流乾,陸望澤才慢慢起身,拿起醫藥箱,踉踉蹌蹌地走進浴室。
身體上的血跡要清理,衣服上的血跡要清理,房間裡的血跡也要清理,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簡單上了藥,陸望澤開始整理亂糟糟的房間,垃圾裝了很多袋,他看著衣櫃深處裡那隻橘貓玩偶發了好久的呆。
抬手想要摸一摸它,陸望澤卻瞧見自己手臂的傷不知什麼時候又裂開了,血正順著袖口往下淌,差點弄臟玩偶。
“你就待在這裡吧,很安全。”
收回僵在半空的手,陸望澤聲音沙啞,慢慢合上了櫃門。
他或許不該買它回來的,跟著他,它恐怕會受不少苦。
今天下午,他還要跟著送貨員送貨,送貨地址是莫逢春附近的小區。
搬東西是體力活,陸望澤身上的傷並未痊愈,動作比以往要遲鈍吃力許多。
他總覺得自己身上有揮散不去的血腥味,刺鼻又令人作嘔。
跟陸望澤一起的前輩不善言辭,但人很好,似乎是看出他麵色不對勁,一聲不吭地幫他搬了許多重件。
晚上七點,他們終於將貨物清理完了。
兩人的夥食費是工錢裡報銷的,老板還算良心,夥食費預算很充足,足夠陸望澤和前輩在附近的餐館飽餐一頓。
這會兒是周末,有不少學生結伴出來玩耍,眾人聚集在一張桌子旁說說笑笑。
以前在這邊上學的時候,陸望澤都沒有過跟朋友們一起出去吃飯的熱鬨經曆,現在他忙於生計,更是與同齡人疏遠,這種畫麵對他來說便更遙遠了。
“吃吧。”
炒麵裡被夾進一個鹵豬蹄,對麵的前輩聲音沉沉,將陸望澤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謝謝。”
陸望澤道了謝,不再關注其他人。
“你在這邊也有同齡朋友吧?好不容易來一次,不打算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