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他胸口的手移開了,強烈的痛覺消失,卻仍舊滯留著麻癢,陸望澤望著莫逢春,遲遲壓不下胸口的失落。
“但是怎麼辦?”
目光不自覺追著莫逢春垂在肩膀的幾縷頭發,聽到她的話,陸望澤循著她的嘴唇往上。
“就算你能證明自己比他好,我也不會接受你。”
這淡漠的話語,將陸望澤方才被挑撥的情緒全部擊碎,這一瞬間,他甚至表現出了不太符合自己性格的呆愣。
“…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我熟悉的陸望澤,就算你再好,我也一點都不了解你,也無法信任你說的一切。”
垂在肩膀的黑發滑落,像是渲染滑落的墨痕,莫逢春平靜地說。
“你說你就是陸望澤,但也有可能是繼承了他部分記憶的副人格,又或者是擅長偽裝的孤魂野鬼,甚至是帶了係統奪舍他的異端…”
語氣停頓,莫逢春捕捉到了陸望澤眸底的複雜情緒,錯愕以及無力。
“畢竟,這個世界上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太多了。”
眸光微動,莫逢春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方才的觸感,怪異又令人厭煩。
“而且,從你出現後,就開始自顧自地表現出對我近乎病態的好感,說不定是彆有所求,你覺得,我真的會傻傻地相信一個近乎於陌生的人嗎?”
漆黑的睫毛落下陰翳,陸望澤低聲重複莫逢春話語中的關鍵詞,仿佛是沒多少感情的機器。
“不熟悉,陌生人。”
他似乎需要很長時間來消化莫逢春這番話,不斷咀嚼著這些字眼,直到完全理解才能停止。
“就算現在的我,性格確實讓你覺得很陌生,但是,人去商店挑東西的時候,不也是對比一番後,選擇更好的那個嗎?”
“偏偏你不一樣。”
眼前的情形,似乎令陸望澤格外無法接受,他重複了這句話,低沉的聲音聽來死板而冷硬。
“偏偏你不一樣。”
“不要我這個更好的,而是要選最熟悉的瑕疵品,你根本不會挑東西。”
完全不覺得把自己比作商品是一種自我矮化,陸望澤隻是想說服莫逢春改變心意,用什麼手段都行。
窗外的樹枝輕輕晃動,風一吹,便逗得樹葉們“沙沙”作響。
“按照你的說法,我是消費者,你們是商品,商品不會說話,也無法置喙消費者的選擇,以這種標準來看,你哪裡算得上是好商品?”
莫逢春盯著他漆黑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說了,我要那個從小跟我一起長大,那個魯莽衝動且不討喜的笨蛋陸望澤。”
“你這種隨意侵占他人身體的東西,早就該立刻消失。”
陸望澤好久都沒流過淚了。
真的好久,好久了。
他本來是個愛哭鬼的,但自陸婉死後,自他遠離莫逢春後,就再也沒哭過了,像是眼淚在那半年裡已經全部流乾了。
但現在,聽到莫逢春這些冰冷刺骨的話,他眼睛酸澀,眨眼間便落了淚。
原來,他的眼淚沒有流乾。
原來,在莫逢春麵前,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他的性格發生了什麼變化,他依舊是當年被困在器材室裡,她口中那個嘴硬的愛哭鬼。
這番在他聽來如同蝕骨毒藥的話語,卻給了年輕靈魂最強烈的鼓舞,憑借蠻力壓製對方的行為正逐漸被衝擊得鬆動,陸望澤咬緊牙關,淚水愈發洶湧。
不要。
他絕對不要離開。
可要怎麼做,要說什麼莫逢春才會給他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