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風心一拳砸在桌上。
“林行健的鎮靜劑,林正宏的植物毒素,都指向人為!”
薑玉華拿起兩份卷宗,將它們並排放在一起。
林行健,林正宏,半年內相繼離世,都死得恰到好處,都與盧家有著若隱若現的關聯。
而王騰,這個看似無關的上門女婿,卻像一條隱秘的線,把所有疑點串了起來。
“通知局裡,成立專案組。”
薑玉華的聲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清晰。
“林行健溺亡案與林正宏猝死案並案調查。
重點嫌疑人:王騰。
重點關聯對象:盧振雄,盧子軒。”
林正宏的屍檢報告正式歸檔那天,秋雨下了整整一夜。
薑玉華對著那份標注著“箭毒木代謝物”的鑒定書看了很久,趙風心在旁邊整理王騰的資金流水。
“盧子軒的助理又給王騰轉了筆錢。”
趙風心敲著鍵盤。
“林正宏葬禮結束後第三天,二十萬,備注是慰問費。
這哪是慰問,分明是封口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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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玉華沒說話,指尖劃過報告裡“毒素潛伏期約三個月”的字樣。
林行健死後,林正宏的保健品采購記錄裡多了一款“進口維生素”,供應商信息模糊,但物流單上的收貨地址,是林氏集團行政部,張薇的辦公區。
這時,值班室的電話再次響起,尖銳的鈴聲讓兩人同時抬頭。
“薑隊,雲頂彆墅又出事了。
林正宏的妻子,蘇晚星,在家裡上吊了。”
警車第二次駛進雲頂彆墅區,12號彆墅的門虛掩著,門口的傭人蹲在地上哭,肩膀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薑玉華推門進去時,林挽月正癱在沙發上,王騰半跪在她麵前,手裡拿著一張信紙,聲音哽咽:
“挽月,你看……媽她留了遺書,她說她受不了接二連三的打擊,想去找爸和行健……”
林挽月沒有接信紙,隻是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
薑玉華走過去,目光落在王騰手中的信紙上。
字跡娟秀,墨跡卻有些發洇,像是寫的時候手在抖。
內容很短,通篇是對丈夫和兒子的思念,最後一句是“此生緣儘,勿念”。
“發現遺體的是誰?”
薑玉華問。
“是我。”
王騰站起身,眼眶泛紅。
“早上我去叫媽吃早飯,房門反鎖了,我感覺不對,撞開門就看到……”
他彆過頭,似乎不忍再說。
“蘇晚星最近的狀態怎麼樣?”
“很差,自從爸走後,她就得了抑鬱症,整夜整夜睡不著,醫生開了藥也不管用。
前幾天還跟我說,總看到行健和爸在眼前晃……我以為多陪陪她會好點,沒想到……”
趙風心已經去了二樓現場,薑玉華跟著上去。
臥室裡拉起了警戒線,淩安正蹲在遺體旁做初步檢查。
蘇晚星穿著睡衣,脖子上纏著一條絲巾,遺體被放在地板上,旁邊是翻倒的椅子。
“薑隊,有點不對勁。”
淩安頭也沒抬地說。
“你看勒痕。”
薑玉華蹲下身,淩安用鑷子輕輕撥開絲巾。
頸部的勒痕呈現出不規則的走向,邊緣有明顯的頓挫感,不像典型上吊自殺時那種流暢的馬蹄形痕跡。
“自殺的勒痕通常是上口輕下口重,因為重力作用會自然向下牽拉。”
淩安指著痕跡邊緣。
“但這裡有好幾處重疊的壓痕,角度還不一樣,更像是……被人勒住後反複拉扯造成的。”
趙風心正在檢查床頭櫃,上麵放著一個藥盒,裡麵的藥片所剩無幾。
“這是醫生開的抗抑鬱藥,叫舍曲林。”
他拿起藥盒看了看。
“但旁邊還有個空藥瓶,沒有標簽。”
淩安接過空藥瓶聞了聞:
“有股淡淡的杏仁味,不像常規的抗抑鬱藥。取樣本回去化驗。”
下樓時,薑玉華碰到了正要離開的張薇。
她手裡提著一個保溫桶,看到警察,腳步頓了一下,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我聽說蘇阿姨出事了,過來看看挽月……她還好嗎?”
“你經常來探望蘇晚星?”
薑玉華問。
“嗯,蘇阿姨以前很照顧我,她生病後,我隔三差五會來送點湯。”
“最後一次來是什麼時候?”
“昨天下午,我送了點排骨湯,當時她在睡覺,是王騰先生接的。”
薑玉華看著她:
“你知道蘇晚星在吃什麼藥嗎?”
張薇眼神閃爍了一下:
“好像是醫生開的抗抑鬱藥吧,具體的不太清楚。王騰先生說她不喜歡彆人提生病的事。”
這時,趙風心從樓下上來,對薑玉華使了個眼色。
兩人走到樓梯間,趙風心壓低聲音:
“我查了蘇晚星的就診記錄,她確實被診斷為重度抑鬱症,但醫生開的藥裡沒有那個無名藥瓶裡的東西。
而且我剛才問了傭人,說最近張薇來得特彆勤,每次來都帶些進口保健品,說是對抑鬱症有好處,都是王騰接過去的。”
薑玉華心裡一動:
“查張薇最近的行蹤,特彆是她購買藥物或保健品的記錄。
還有,查盧子軒控製的那些地下渠道,看看有沒有流通什麼特殊的精神類藥物。”
三天後,化驗結果出來了。
淩安拿著報告走進辦公室,把一張化驗單拍在桌上:
“那個無名藥瓶裡的殘留物,化驗出了氟硝西泮的成分,還有一種叫氯胺酮的管製藥物。”
“氟硝西泮?”
趙風心皺起眉。
“這玩意兒能讓人意識模糊,肌肉鬆弛,過量會致死。”
“不止。”
淩安指著另一份報告。
“蘇晚星的血液裡,舍曲林的濃度遠超正常劑量,還混合了氟硝西泮和氯胺酮。
這三種藥混在一起,會嚴重抑製中樞神經,彆說自殺了,恐怕連站都站不穩。”
趙風心也帶來了新線索:
“查到了!張薇半個月前在一家地下藥店買過氟硝西泮,付款賬戶是匿名的,但資金來源指向盧子軒的一個空殼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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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家藥店的老板交代,這種藥是盧子軒的人放在他那裡寄賣的,隻賣給指定客戶。”
所有的線索再次指向盧家,而王騰和張薇,就像兩個精準咬合的齒輪,在這場謀殺裡扮演著各自的角色。
薑玉華把三起案件的卷宗並排鋪開:
林行健的鎮靜劑,林正宏的箭毒木毒素,蘇晚星的混合藥物。
泳池監控的人為故障,匿名賬戶的資金流水,張薇的異常行蹤。
“王騰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是林家的女婿,林家倒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能來自盧家。”
薑玉華看著王騰的照片。
“一個出身平凡的人,突然能娶進林家,背後會不會有交易?
盧家想吞並林家,最方便的辦法就是安插一個自己人進去,王騰就是那顆棋子。”
她拿起蘇晚星的遺書複印件,對著光看了看:
“這字跡雖然模仿得像,但筆鋒太軟,尤其是勿念的念字,蘇晚星以前接受采訪時寫過這個字,最後一筆是帶鉤的,這裡卻是圓的。”
“你的意思是,遺書是偽造的?”
“很有可能,王騰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讓蘇晚星死,抑鬱症自殺是最好的幌子。
但他百密一疏,勒痕、藥物、還有這封漏洞百出的遺書,都暴露了他。”
窗外的雨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照進來,在卷宗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薑玉華拿起電話,撥通了林挽月的號碼。
蘇晚星的屍檢報告放在薑玉華辦公桌最上層,勒痕鑒定、藥物成分分析、遺書筆跡對比……幾頁紙疊在一起,卻沉甸甸壓得人喘不過氣。
趙風心把張薇的行蹤軌跡圖鋪滿了半麵牆,紅色標記點密密麻麻,從林氏集團到雲頂彆墅,再到那家地下藥店。
“張薇的反偵察意識很強。”
趙風心用馬克筆圈出一個便利店的位置。
“她每次去見盧子軒,都會繞三個以上的路口,還特意用現金買東西換零錢,就是為了避開監控和支付記錄。”
薑玉華盯著軌跡圖裡“林氏集團行政部”那個點,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
“她在林氏待了五年,從普通文員做到行政總監,能接觸到林家的核心信息,包括采購清單、行程安排,甚至……監控權限。”
他抬眼看向趙風心。
“林行健出事那天,張薇請假說是去醫院,但她的醫保卡記錄顯示,那天她根本沒掛號。”
“我去審她。”
趙風心攥了攥拳頭。
“等等,張薇是盧家養子,從小在盧家長大,對盧家的忠誠度可能很高。
直接審,她未必會開口。”
他拿起蘇晚星案的藥物流向報告。
“你帶這個去,先敲山震虎。”
審訊室的燈光慘白,張薇坐在對麵,她穿了件灰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依舊是那個乾練的行政總監,但眼底的紅血絲暴露了她的疲憊。
“張總監,我們今天找你來,是想了解蘇晚星女士生前的情況。”
趙風心把一杯溫水推過去,語氣平靜。
“我已經說過了,我就是偶爾去看看她,送點吃的。
她的情況,王騰先生應該更清楚。”
“是嗎?”
趙風心拿出那份藥物鑒定報告,推到她麵前。
“那你看看這個。
蘇晚星體內的氟硝西泮,來源查到了,是你半個月前在地下藥店買的。
那家店的老板指認了,說你當時報的名字是盧小姐。”
張薇的手指猛地一顫,端起水杯的手頓在半空: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可能是同名同姓吧。”
“同名同姓的人,會用盧子軒空殼公司的賬戶洗錢嗎?”
趙風心又拿出一份銀行流水。
“這是你匿名賬戶的資金記錄,每個月都有一筆錢從盧氏集團的子公司彙入,金額隨林家出事的頻率波動。
林行健死後,這筆錢漲了三成。
林正宏去世,漲到了原來的兩倍。”
張薇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不再說話。
“你是盧家養大的,按理說該對盧家忠心耿耿。
但你有沒有想過,盧振雄為什麼讓你做這些臟事?
林行健的監控是你改的權限,林正宏的保健品是你換的,蘇晚星的藥是你送的……這些事一旦曝光,你就是替罪羊。”
他看著張薇的眼睛:
“盧子軒給你的指令郵件,我們已經恢複了。
‘處理乾淨’‘彆留下痕跡’,這些話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
你以為自己是盧家的人,其實在他們眼裡,你就是個隨時可以丟棄的工具。”
這句話像一根針,刺破了張薇緊繃的防線。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眼淚突然湧了出來:
“我沒辦法……我弟弟在盧家手裡,他們說如果我不聽話,就……就把他送到國外再也不讓我見……”
哭聲打破了審訊室的寂靜,張薇斷斷續續地開始交代,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終於隨著淚水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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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實是盧家養子,父母早逝後被盧振雄收養,本以為是恩情,沒想到是一輩子的枷鎖。
盧振雄知道她心思縝密,讓她潛伏進林氏集團,多年來一直用她弟弟的撫養權控製她。
林行健出事前三天,盧子軒給她發了指令,讓她修改彆墅監控的權限,給王騰留一個操作窗口。
她趁夜潛入監控室,用備用密鑰改了係統參數,讓王騰能遠程操控設備斷電。
那天她請假去醫院,其實是躲在附近的咖啡館,等著盧子軒的下一步指令。
林正宏的進口維生素,是她按王騰的要求換的。
那瓶看似普通的保健品,裡麵混了盧子軒給的粉末,“說是能讓人慢慢垮掉,查不出來”。
她每次換完藥,都會收到盧子軒的確認短信,附帶一張她弟弟在國外的照片,那是她唯一的慰藉,也是最沉重的枷鎖。
蘇晚星的藥更簡單,盧子軒說“讓她睡得沉一點”,給了她一瓶沒有標簽的藥片,讓她偽裝成新出的抗抑鬱藥交給王騰。
她送湯那天,其實是去確認蘇晚星是否按時吃藥,王騰當時對她說:
“快結束了,等這事了了,你弟弟就能回來了。”
“他們說……隻要林家沒人了,王騰就能拿到林氏的股份,到時候分我一部分,讓我帶著弟弟遠走高飛……”
張薇捂著臉哭。
“我知道這是騙我的,可我沒有辦法……”
審訊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薑玉華站在門口,示意趙風心出來。
“她交代了關鍵信息,王騰和盧子軒的通話記錄,她有備份,存在一個加密u盤裡,藏在她辦公室的通風口。”
“派人去取,同時申請搜查令,查盧子軒的住所和辦公室。
另外,保護好張薇的弟弟,聯係國際刑警,儘快把人接回來。”
她看向審訊室裡那個蜷縮在椅子上的身影,心裡沒有勝利的輕鬆,隻有一種沉重的疲憊。
棋子或許可悲,但被棋子傷害的人,更無辜。
兩個小時後,技術科恢複了u盤裡的錄音。
當王騰和盧子軒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時,辦公室裡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行健那邊處理乾淨了嗎?彆留下尾巴。”盧子軒)
“放心,監控壞了,藥也處理了,像個意外。”王騰)
“林正宏的藥還有多久起效?盧總那邊催得緊。”
“快了,他最近總說心慌,估計就這幾周。”
“蘇晚星呢?她好像對王騰你有點懷疑。”
“沒事,我給她換了藥,讓她看起來像抑鬱加重,到時候自殺就順理成章了……”
“林挽月怎麼辦?留著始終是隱患。”
“等拿到公司控製權,找個機會讓她也意外……”
錄音播放到這裡,趙風心猛地按下了暫停鍵,拳頭狠狠砸在桌上:
“這群畜生!連林挽月都不放過!”
薑玉華拿起電話,這一次,她沒有絲毫猶豫地撥通了林挽月的號碼。
電話接通的瞬間,她聽到那邊傳來王騰溫和的聲音,似乎正在安慰林挽月。
“林小姐,我是薑玉華。
有些事,我們必須當麵談,關於你弟弟、父親和母親的死,還有……王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林挽月帶著顫抖的聲音:
“……我在家等你。”
掛了電話,薑玉華看向窗外。
夕陽正一點點沉入高樓背後,把天空染成一片濃重的橘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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