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沿海城市剛入梅,下午三點,老城區的居民樓裡,房東幸存安捏著一串叮當響的鑰匙,在三樓停住了腳步。
302室的防盜門緊閉著,門楣下方的白牆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奇怪的標記。
三橫兩豎交疊成楔形,邊緣還沾著未乾的灰黑色塗料。
幸存安皺起眉。
他在這片老樓管了十幾年房,見過租戶亂貼的小廣告,也碰過熊孩子的塗鴉,卻從沒見過這樣的符號。
他抬手敲了敲門:
“小楊?在家嗎?”
門內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隨後是門鏈拉動的輕響。
門縫裡露出楊婉婷的臉,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
“安叔?怎麼了?”
“你看這兒!”
幸存安指了指牆上的標記。
“剛發現的,是不是你弄的?”
楊婉婷的目光落過去,愣了一下。
她昨天加班到半夜才回來,根本沒注意。
“不是我。”
她搖搖頭,語氣裡透著疲憊。
“可能是誰家孩子亂畫的吧,回頭我擦了就行。”
“還是小心點好。”
幸存安咂咂嘴,眼神掃過樓道裡昏暗的燈泡。
“最近這片不太平,前兩天聽樓下老張說,他侄子住的小區,有人門口被做了記號,沒過幾天就遭了賊。”
楊婉婷心裡咯噔一下,但還是強裝鎮定地笑了笑:
“謝謝安叔提醒,我知道了。”
送走幸存安,她關上門,靠在門板上呼了口氣。
獨居的第五年,這種莫名的標記總能勾起她心底的不安。
她走到玄關鏡前,盯著自己蒼白的臉看了幾秒,轉身從陽台找了塊抹布,踮腳去擦牆上的標記。
塗料意外地頑固,擦了好幾下才淡了些,留下一片模糊的灰印。
她心裡煩躁,索性丟開抹布,想著明天再說。
第二天一早,楊婉婷是被喉嚨裡的灼痛感弄醒的。
頭重腳輕,渾身發沉,不用量體溫也知道是發燒了。
她掙紮著給公司打了請假電話,倒回床上裹緊被子,意識在昏沉中時斷時續。
不知睡了多久,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門板。
楊婉婷瞬間清醒,心臟猛地提到嗓子眼。
她屏住呼吸,側耳聽著。
那聲音很輕,斷斷續續的,像是在試探什麼。
老樓的隔音差,平時上下樓的腳步聲、隔壁的電視聲都聽得一清二楚,但這聲音太近了,就在她的門外麵。
她悄無聲息地爬起來,赤著腳走到門後,透過貓眼往外看。
樓道裡的燈泡壞了幾天,物業還沒修,光線昏暗得很。
貓眼的視野裡,先是一片模糊的灰黑,隨即,一個東西慢慢湊近。
是一隻眼睛。
深棕色的虹膜,瞳仁在暗處縮成一小點,正死死地盯著貓眼內側。
睫毛很長,帶著點卷曲的弧度,絕不是樓裡任何一個鄰居的眼睛。
楊婉婷的尖叫卡在喉嚨裡,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她猛地後退一步,後背撞在鞋櫃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門外的刮擦聲停了。
幾秒鐘的死寂後,是鑰匙插進鎖孔的轉動聲。
他們有鑰匙?還是在撬鎖?
楊婉婷的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
她跌跌撞撞地撲到沙發邊,抓起手機,手指抖得幾乎按不準屏幕。
先給房東發信息:
“安叔!門外有人!好像要進來!”
信息發出去,她又顫抖著撥通了報警電話,語無倫次地報了地址:
“……快來!我在家!有人要闖進來!”
電話那頭的接警員讓她保持冷靜,說附近的巡邏警車已經往這邊趕了。
掛了電話,楊婉婷才想起環顧四周找武器。
廚房裡隻有菜刀,但離門口太遠,她根本沒勇氣衝過去拿。
目光掃過衛生間門口的臉盆,她突然有了主意。
她衝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接了半盆水,又把沐浴露狠狠擠了半瓶進去,用力搖晃出滿盆泡沫。
然後端著水盆衝到門口,猛地拉開一條門縫,將帶著滑膩泡沫的水潑了出去。
“嘩啦。”
水順著門縫流到門外的樓道裡。
幾乎同時,“砰”的一聲巨響,防盜門被撞開了一道縫,門外傳來男人的悶哼和爭執聲,說的是她完全聽不懂的語言,音節短促而凶狠。
楊婉婷顧不上多想,反手從門後抄起那罐還沒用完的殺蟲噴霧,死死攥在手裡。
“砰!”又是一聲撞擊,門鎖徹底崩開,兩個高大的身影擠了進來。
他們穿著深色的舊t恤,褲子上沾著泥點,皮膚是健康的深褐色,卷發淩亂地貼在額頭上。
走在前麵的那個身材壯碩,手臂上有塊深色的疤痕,正是剛才透過貓眼看到的那雙眼睛的主人。
跟在後麵的男人稍瘦些,左手小指明顯有些畸形,正用那雙同樣深棕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她。
兩人顯然沒料到門口有積水,剛邁進來就腳下一滑,“噗通”“噗通”兩聲,摔了個四腳朝天,在滿是泡沫的地板上掙紮著,嘴裡發出憤怒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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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現在!
楊婉婷舉起殺蟲噴霧,對著他們按下了噴頭。
刺鼻的化學氣味瞬間彌漫開來,直衝著兩人的臉噴去。
壯碩的男人被嗆得劇烈咳嗽,用手去擋。
瘦男人則在地上翻滾著,試圖躲開。
楊婉婷不敢停,一邊噴一邊後退,直到後背抵住臥室的門。
她猛地拉開門衝進去,反手“哢噠”一聲鎖死了臥室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門外傳來瘋狂的撞擊聲,“砰砰砰”的巨響震得門板發顫,伴隨著用陌生語言嘶吼的咒罵。
“哐!哐!哐!”
撞擊越來越猛烈,門框連接處開始鬆動,木屑簌簌往下掉。
楊婉婷知道,這扇薄薄的木門撐不了多久。
她絕望地環顧臥室,目光落在窗戶上。
但這裡是三樓,樓下是堅硬的水泥地,跳下去隻會死得更快。
“轟隆!”
一聲巨響,臥室門被撞開了。
壯碩的男人率先衝進來,臉上還沾著白色的泡沫,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瘦男人跟在後麵,左手捂著鼻子,顯然還沒從殺蟲噴霧的刺激中緩過來。
楊婉婷尖叫著往後縮,手裡的噴霧早就空了,被她扔在地上。
壯碩的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
他嘴裡嘰裡咕嚕地說著什麼,另一隻手伸向她的領口。
楊婉婷拚命掙紮,用腳踢,用手抓,卻被他輕易地按倒在地。
瘦男人走過來,按住她的腿,嘴裡發出嘿嘿的笑聲,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掃視,充滿了不懷好意的光。
她的反抗越來越微弱,絕望像冰冷的海水,一點點淹沒她的意識。
就在她以為自己逃不掉的時候,樓下傳來了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兩個男人的動作猛地一頓,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
瘦男人低吼了一句,壯碩的男人立刻鬆開了楊婉婷。
兩人對視一眼,瘦男人衝到門口,反手將臥室門死死鎖上,然後和同伴一起撲到窗邊,推開窗戶跳了下去。
窗外傳來“咚”的落地聲和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樓後。
楊婉婷躺在地上,渾身顫抖,眼淚終於忍不住洶湧而出。
幾秒鐘後,門口傳來警察的呼喊聲和撬鎖的聲音。
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她看到兩個穿著警服的身影逆光站在門口。
“我們是警察!你怎麼樣?”
楊婉婷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任由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
她不知道,這場驚魂甫定的襲擊,隻是噩夢的開始。
那扇被撞壞的門上,殘留的楔形標記陰影,正悄然蔓延向她未來的每一步。
警局的問詢室燈光慘白,映得楊婉婷的臉毫無血色。
她裹著趙風心找來的乾淨外套,指尖還在微微發顫,一遍遍重複著那兩個闖入者的模樣。
“深棕色眼睛,卷發,很高……壯的那個手臂有疤,瘦的左手小指是歪的。”
她的聲音乾澀,帶著哭腔。
“他們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像是……像是某種外語。”
薑玉華坐在對麵,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目光沉靜地觀察著她。
“他們有沒有說過類似‘找東西’‘要錢’之類的?哪怕一個詞?”
楊婉婷用力回想,搖了搖頭。
“沒有……隻有撞門的時候吼過幾句,還有被噴霧嗆到的時候,好像在吵架。”
趙風心在一旁做著記錄,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安叔說你門口有個奇怪的標記?”
“嗯,一個楔形的符號,灰黑色的。”
楊婉婷點頭,想起那道詭異的印記,後背又泛起寒意。
“安叔說可能是壞人做的記號,我當時沒當回事……”
“我們會去提取標記的塗料樣本。”
薑玉華語氣平穩,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現場勘查發現樓道裡有拖拽和滑倒的痕跡,和你說的潑水、用噴霧反抗能對上。
另外,窗戶外側有模糊的指紋,我們會交給法醫淩安那邊處理。”
提到法醫,楊婉婷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趙風心適時遞過一杯溫水:
“彆怕,隻是常規檢測。
那兩個人從窗戶逃跑時留下了腳印,我們已經派人去周邊排查了。”
問詢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直到淩晨一點,楊婉婷才在趙風心的陪同下回到那間驚魂未定的出租屋。
門已經被撬壞,臨時用一塊木板擋著,客廳地板上的泡沫水漬早已乾涸,留下一片黏膩的印記,混雜著隱約可見的鞋印。
“今晚彆住這兒了,我幫你聯係酒店。”
趙風心看著屋內狼藉的景象,眉頭微蹙。
楊婉婷搖搖頭,聲音帶著疲憊的固執:
“我想收拾點東西……明天就搬走。”
她不敢再待在這個充滿恐懼的地方,哪怕隻是多留一秒。
趙風心沒再勸,陪著她快速收拾了一個行李箱,大多是換洗衣物和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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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時,楊婉婷回頭看了一眼門板上那個被水泡得模糊的楔形標記,隻覺得那痕跡像一張咧開的嘴,在黑暗中無聲地嘲笑著她的天真。
接下來的幾天,楊婉婷住在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裡。
警方那邊暫時沒有消息,趙風心偶爾會發來信息,說標記的塗料成分還在分析,指紋和腳印也沒比對到匹配信息。
那兩個男人就像憑空出現的幽靈,沒在數據庫裡留下任何痕跡。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
白天在公司,她總覺得背後有視線盯著自己,每次抬頭,都要下意識地掃過辦公室門口。
晚上回酒店,鎖門要反複檢查三遍,睡覺時要把椅子抵在門後,稍有響動就會驚醒。
她在網上下單了防狼噴霧、強光手電,甚至還有一把折疊彈簧刀。
客服說這把刀鋒利得能劃開鐵皮,她看著商品圖片,手指冰涼。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需要靠這種東西來保命。
一周後,楊婉婷租到了新的房子,在一個安保更嚴格的小區。
搬家那天,她請了公司兩個男同事幫忙,全程神經緊繃,直到把最後一箱行李搬進新家,反鎖好防盜門,才敢靠在門上喘口氣。
新家在12樓,窗戶有防盜網,樓下有保安巡邏。她以為這樣就能隔絕那些陰影了。
但她錯了。
重新上班的第一天,她下班時已是傍晚。
走出地鐵口,穿過一條種著梧桐樹的小巷,就能看到小區的大門。
剛走到巷口,一陣莫名的寒意突然竄上脊背。
她猛地回頭,巷口空蕩蕩的,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是錯覺嗎?
她加快腳步,心跳卻越來越快。
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來了,像有兩隻深棕色的眼睛,正躲在某個角落,無聲地追蹤著她的身影。
她不敢再回頭,幾乎是小跑著衝進小區,直到看見保安亭裡的燈光,才敢停下腳步回頭看。
巷口依舊空無一人。
也許真的是太緊張了。
她這樣安慰自己,卻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一次次在熟悉的街角、公交站台、甚至公司樓下,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深色身影。
每次她定睛去看,那身影又會消失在人群裡,仿佛從未出現過。
趙風心聽了她的描述,調了幾個路段的監控,卻沒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可能是創傷後應激反應。”
趙風心語氣擔憂。
“要不要我幫你聯係心理醫生?”
“不是的!”
楊婉婷急得提高了聲音。
“我真的看到了!兩次!就在公交站,那個卷發……和那天闖進來的人很像!”
趙風心沉默了片刻,說會加派警力在她上下班的路線上巡邏。
但楊婉婷知道,這遠遠不夠,那些陰影像附骨之蛆。
這天,公司臨時加班,等楊婉婷處理完工作,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不麻煩同事送,想著小區安保好,自己走快點應該沒事。
深秋的夜晚,風帶著涼意,吹得梧桐樹葉子落了一地。
她裹緊外套,腳步匆匆地走進那條熟悉的小巷。路燈壞了一盞,一半光亮一半昏暗,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忽長忽短。
就在她走到巷中間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很沉,很慢,不像是路人趕路的節奏。
楊婉婷的呼吸瞬間停滯,心臟狂跳起來。她不敢回頭,隻是加快了腳步,幾乎要跑起來。
“喂!”
一個生硬的字從身後傳來。
楊婉婷渾身一僵,猛地回頭。
巷口的陰影裡,站著兩個男人。
高,瘦,深棕色皮膚,卷發淩亂。
是他們!
壯碩的那個手裡攥著一根短棍,瘦的那個雙手插在褲袋裡,左手小指的畸形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顯眼,正用那雙深棕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楊婉婷的尖叫卡在喉嚨裡,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
她轉身就跑,拚儘全力往巷尾衝。
高跟鞋踩在落葉上,發出慌亂的聲響,心臟像要跳出胸腔。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能感覺到歹徒的呼吸就在脖頸後麵,帶著一股汗味和煙草混合的腥氣。
“抓住她!”
歹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楊婉婷猛地拐彎,試圖甩掉他們,卻因為慌亂,腳踝撞到了路邊的石墩上。
一陣劇痛傳來,她踉蹌著摔倒在地,膝蓋擦破了皮,滲出血來。
歹徒撲上來,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將她狠狠按在地上。
短棍抵在她的後頸,冰冷而堅硬。
“放開我!”
楊婉婷掙紮著,指甲摳進泥土裡。
“救命!有沒有人啊!”
巷尾的路燈亮著,但此刻卻顯得那麼遙遠。
晚歸的行人大概都繞開了這條偏僻的小巷。
歹徒慢悠悠地走過來,蹲下身,用本土語言一字一句地說:
“跟我們走,不然……”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眼神裡的惡意像淬了毒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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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再次籠罩下來。
楊婉婷看著歹徒那張猙獰的臉,突然想起了口袋裡的東西。
她的手悄悄摸向外套口袋,指尖觸到了那個冰涼的金屬瓶。
就是現在!
她猛地翻身,用儘全身力氣將防狼噴霧的噴頭對準歹徒的臉,按下了按鈕!
“嗷!”
刺鼻的辣椒水瞬間噴了歹徒一臉,他慘叫著鬆開手,捂住眼睛在地上翻滾,短棍也掉在了一邊。
歹徒沒想到她會反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怒吼著朝她撲來。
楊婉婷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腳踝的劇痛讓她幾乎站不穩。
她看著撲過來的歹徒,又看了看在地上哀嚎的另一個歹徒,突然想起了行李箱裡的那把彈簧刀。
她為什麼沒帶在身上?
這個念頭剛閃過,歹徒已經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力氣極大,捏得她骨頭生疼。
“該死的女人!”
歹徒的眼睛因為憤怒而發紅,另一隻手揚了起來,似乎要打她。
楊婉婷下意識地抬腿踢向他的膝蓋,同時拚命掙紮。
混亂中,她的手摸到了地上的短棍,想也沒想就抓起來,狠狠砸向歹徒的頭。
歹徒悶哼一聲,後退了兩步。
楊婉婷趁機掙脫,轉身就跑。
但腳踝的疼痛讓她跑不快,沒幾步就被追上來的歹徒再次撲倒。
“這次看你往哪跑!”
歹徒壓在她身上,用膝蓋抵住她的後背,一隻手去夠她的頭發。
楊婉婷的臉貼在冰冷的地麵上,泥土和血腥味嗆得她喘不過氣。
她能感覺到另一名歹徒已經緩過勁來,正摸索著朝這邊爬。
不能被抓住!絕對不能!
她的手在地上胡亂摸索,指尖突然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是她摔倒時從口袋裡掉出來的彈簧刀!剛才慌亂中掉在了地上,並不是自己沒帶。
她的手指顫抖著握住刀柄,摸到了那個小小的開關。
“哢噠。”
刀刃彈開的聲音在寂靜的小巷裡格外清晰。
歹徒已經爬了過來,伸手要抓她的腳。
他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一隻眼睛緊閉著,另一隻眼睛裡滿是血絲和殺意。
就是現在!
楊婉婷猛地翻身,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彈簧刀刺了出去!
冰冷的刀刃沒入肉體的觸感傳來,伴隨著歹徒一聲短促的悶哼。
時間仿佛靜止了。
楊婉婷看著自己握著刀的手,看著歹徒脖子上冒出的鮮血,鮮紅的,溫熱的,像噴泉一樣湧出來,染紅了地上的落葉。
歹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
他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不……”
楊婉婷鬆開手,彈簧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她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渾身抖得像篩糠,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卻哭不出來。
另一名歹徒也愣住了,他看著倒在血泊裡的同伴,又看了看嚇傻了的楊婉婷,眼神從震驚變成了極致的暴怒。
“你……殺了他?”
歹徒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他猛地抬起頭,深棕色的眼睛裡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你竟然殺了他!”
他像一頭發狂的野獸,朝著楊婉婷撲了過來。
楊婉婷還沒從殺人的恐懼中回過神來,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
臉頰傳來一陣劇痛,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聽到歹徒用那種陌生的語言嘶吼著什麼,聲音裡充滿了絕望和瘋狂。
然後,她感覺到自己被人拖拽著,冰冷的地麵摩擦著她的臉頰,鮮血和泥土混在一起,糊住了她的眼睛。
黑暗徹底吞噬了她。
巷口的路燈依舊亮著,照著地上蔓延的血跡,和那把孤零零躺在落葉裡的彈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