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拉著楊滄和剩下四人一齊去了上回吃的明月樓。
這家店味道不錯,且食材新鮮,就是有些貴,如果以夜遊人的正常俸祿,一年也來這吃不了幾頓。
但無妨,賈秀才送了他九千兩。
不過他早上讓唐夭夭順路給湯謙家送去了兩千兩,隨後才讓其去的夜遊人衙門。
半路,江玄隨手找了家醫館包紮了身上傷口,尤其是腰間那一刀。
在出來時似乎還看到了湯謙。
但人影一閃而過,他也沒去深究。
其實他沒看錯。
湯謙正急著驗證江玄的那句話,借著這張誰都不認識的臉,他想去看看賈秀到底是個什麼人。
而他最先看的,則是那天剿匪犧牲之人中的一員。
手下捕頭甚至是捕快他基本全都認識,家住何處也都還算清楚。
沒多久,他便來到了家住城西邊緣處的一戶已經犧牲的捕快家門外。
他記得那人,漢名叫楊康,還有個好聽的大名,叫阿瓦切。
這裡有草屋百餘家,多為貧民、腳夫和小工所居,雖說捕快的俸祿讓楊康家住的不是最破的那種茅草屋,但也不過就多了幾塊磚瓦而已。
此刻他家大門敞開,一位看著約莫不到五十的大娘正坐在門口編著草席,一邊編織還一邊抹著眼淚。
湯謙一眼就認出來了,那草席就是鋪在棺材裡的東西,貧苦人家有人過世下葬,就會在棺材裡鋪上這個。
而邊上還有三五個漢子在釘棺材,是那種最便宜、最不耐用的泡桐木。
大乾王朝不允許私自伐木,違者重罰。
所以就連這泡桐木都得去買。
可......江玄不是給他們每人都要來了不少撫恤金麼?
就算賈秀不會給那麼多,但以前衙門也都會給個二三十兩銀子,不至於兒子下葬連棺材都要用最差的木頭,甚至草席都得自己去編。
湯謙不禁皺了皺眉。
他走上前,直接問道:“楊大娘,你就沒給楊康準備個稍好的棺材麼?”
此話一出,楊大娘先是抹了把眼淚,隨後緩緩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湯謙。
她倒是沒什麼反應,但邊上那幾個漢子卻立馬放下鋸子錘子,麵色不善地將湯謙圍了起來。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些,直接頂撞道:“你是什麼人,問這個乾什麼?不知道康子家一分錢都沒拿到麼!”
“一分錢......都沒拿到?”湯謙瞳孔瞬間縮小,有些難以置信。
“誰會拿這個騙你!”那人目光警惕,上下打量了一番湯謙後繼續厲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江玄江大人的人,受江大人之命前來調查情況,未曾想......”
湯謙連忙給自己編造了身份和目的。
一聽是江玄的人,那幾個漢子麵色稍霽,耐著性子多解釋了一句:“你還想從那人手裡拿錢?簡直癡人做夢!昨天那人派人送撫恤金過來,康子家的小妹不懂事想要去接,差點被那些人砍掉了手!”
那人越說越氣,一腳踹在一旁的木墩子上:“他娘的狗官,阿嫫昨晚把耳朵都哭聾了一隻,這棺材還是我們出錢買的料子!”
邊上幾人也是臉色難看。
而湯謙的臉色卻從未有過變化。
倒不是真的沒變化,而是易容之下,他臉就算從黑的變成白色,彆人也不太能看得出來。
但他握得嘎吱嘎吱響的指節和逐漸粗重的呼吸,卻暴露了他此刻內心所想。
以前他還活著,賈秀還會為了照顧他的麵子,稍稍給下麵的人一點活路。
而現在他一死,賈秀直接不把普通人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