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時,眼睛盯著水杯裡升起的熱氣,仿佛那裡藏著某種解脫困境的秘訣。
“是不是……治療費用的壓力比較大?”
肖晉小心翼翼問到。
這個問題像一把刀,直接刺中了要害。
李彪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像被抽走了脊梁:
“唉,一支靶向藥兩萬八,一個月要兩支...…醫保不報銷。”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沒給我媽買份商業保險。”"
劉疆開口問道:“請問,10月3日淩晨1點至3點半,你在實驗室停留了兩個半小時,能說說,你都做了些什麼嗎?”
李彪猛地抬頭,眼睛裡瞬間布滿血絲。
那一刻,肖晉仿佛看見一個瀕臨崩潰的苦命人在苦苦掙紮。
“我白天總跑醫院,請假太多,積累了好多測試任務。那天是一個項目校驗的最後期限,我必須——”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
“你們……你們是在懷疑我?”
“你不用緊張,我們隻是做必要的詢問,你隻要回答我們你具體做了什麼。”
劉疆語氣似乎在放鬆,但對要問詢的內容卻一點也沒有讓步。
“就是……就是正常的數據校驗和數據整合測試。”
李彪的聲音開始發抖,“整合中,部分核心數據都提前做了加密處理,我的任務是保證測試通過,我沒有權限看到完整的數據信息。我在這個崗位上兢兢業業快17年了……”
他的聲音哽咽了,“現在你們懷疑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肖晉她看著眼前這個掙紮在痛苦中的中年男人,想起自己父親當年也是這樣,為了給奶奶治病,偷偷賣掉自己珍藏多年的郵冊。
“李工,我們知道你的財務狀況很緊張。”肖晉儘量讓聲音柔和些。
李彪的雙手死死攥在一起,指節發白。
長時間的沉默後,他抬起頭,眼睛裡閃爍著困獸猶鬥一般的光:
“我在賣房子。”他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雖然是一套老破小……不值多少錢,但……”
“是否,有人聯係過你,”劉疆突然問道,“關於某些技術信息——”
肖晉忍不住看了劉疆一樣,眼神中有著隱藏不住的疑問和責怪。
李彪的表情瞬間凝固。他的眼神從困惑到震驚,最後變成了憤怒,聲音陡然提高:
“我母親生病是不假,我是缺錢,但我寧可賣血也不會出賣——”
他說到一半突然哽住,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
會議室裡隻剩下他壓抑的抽泣聲,像一個被生活逼到牆角的孩子。
肖晉默默垂下眼簾,她除了靜靜等待,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她看見李彪手腕上還戴著醫院的陪護腕帶,上麵的日期顯示他昨晚又在醫院守了一夜。
臨近下班前,趙曉晴遞上一份實驗室的核實報告,李彪10月3日淩晨在實驗室的測試工作,經核查,一切符合規範。
吳敏也匆匆趕來報告,李彪近三個月的電話對象主要是家人、醫院主治醫生和單位同事,沒有發現異常通訊對象。
“看來,目前也沒有直接證據指向李彪泄密。”劉疆放下報告。
“我就猜是這樣的結果。”
想起李彪在會議室中那撕心裂肺、痛苦到難以自抑的失聲場景,肖晉心頭一顫,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劉處,你今天——
真沒必要對李彪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