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雯的腦海閃現回數天前的那個傍晚。
國通大廈16層,陸謙餘辦公室。
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正漫過百葉窗,在深棕色真皮沙發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
陸謙餘剛掛了海外團隊的越洋電話,指尖還殘留著手機屏幕的溫度,臉上帶著藏不住的舒展。
剛才電話裡敲定了投標方案的最後一環。
這次國通集團以星盾項目在M國的國際投標,憑借強大的技術優勢,可以說幾乎是囊中之物,手到擒來。
“陸總真是滿麵春風啊!”
門口傳來輕緩的腳步聲。
穿一身絲質香檳色連衣裙的蔣雯,敲門後走了進來。
她身上的白茶香水味道,像一縷輕煙,緩緩沁入鼻息。
陸謙餘站起身,笑著打了招呼:
“蔣總消息很靈通啊,剛掛電話就來道賀?”
蔣雯在他對麵的單人沙發坐下,雙腿交疊,裙擺往上縮了些,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她沒接話,隻是用彆有深意的目光注視著陸謙餘:
“我猜,陸總此刻最想喝杯酒——畢竟努力了這麼久,終於到了收獲的季節。”
這話戳中了陸謙餘的心思。
這一年來,為了這個星盾項目,他帶領團隊,熬了無數個通宵,跑了無數個廠商,解決了若乾個難題。
此刻的“懂”,比任何恭維都讓他舒心。
“確實該喝一杯。”
蔣雯聽聞此言,立刻起身,走向屋角的玻璃櫃。
當她端著兩隻高腳杯走回沙發時,酒液在杯壁上晃出猩紅的弧光。
陸謙餘接過一杯酒,兩人含笑碰杯。
蔣雯輕輕抿了口紅酒,單寧的澀味混著果香滑過喉嚨,暖意從胃裡慢慢升上來。
窗外的霓虹正好落在她的臉上。她的眼尾微微上挑,笑的時候眼睛像含著星光。
陸謙餘凝視著燈影下的蔣雯,心底掠過一絲驚詫。
此刻她眼波流轉間儘是溫柔,與會議室裡那個言辭犀利、決策果決的蔣總判若兩人。那時她的每個眼神都帶著精準的考量,如今卻隻剩柔情和依賴。
“其實,我最佩服陸總了。”
蔣雯的聲音輕輕柔柔,帶著點酒意的微醺。
“換作彆人,麵對這麼大的項目壓力,早就亂了陣腳。可您,每次都能像定海神針一樣,在千頭萬緒中迅速抓住關鍵,帶領團隊走出困境。這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定力,真的讓人由衷佩服。”
她往前傾了傾身,胸口的珍珠項鏈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國際投標成功後,我更期待……我們之後更長久的合作。”
“長久……合作?”
陸謙餘抬眼,正好撞上蔣雯的目光。
那眼神裡沒有了白天的公事公辦,反而藏著點濕漉漉的期待,像藤蔓似的纏上來。
酒精在血管裡慢慢發酵,辦公室的空調溫度似乎陡然升高,空氣裡的香水味變得濃烈起來。
陸謙餘看著蔣雯微張的唇,看著她細膩的脖頸的皮膚,突然想起上次兩人一起去海城出差,大雨裡,她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的模樣。
那時他心裡就動過一下,隻是被理智死死壓了下去。
“蔣總……”
他剛想開口打破這曖昧的氛圍,蔣雯卻突然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裙擺掃過他的膝蓋,帶著絲質的順滑觸感。
她微微彎腰,聲音低得像耳語:“陸總,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間,早就不止是合作了?”
她的呼吸落在他的耳尖,滾燙的溫度讓他渾身一麻。
他猛地抬頭,撞進她含笑的眼裡。
他想起自己多久沒被人這樣溫柔地注視,想起項目壓力下的孤獨,想起家裡平淡如水的氛圍。
多日來的曖昧拉扯,像被點燃的引線,在酒精和密閉空間的催化下,轟然炸開。
那些被體麵和世故包裹的委屈,突然找到了宣泄口。
他伸手抓住蔣雯的手腕,她沒有掙紮,反而順勢坐在他的腿上,手臂環住他的脖子。
他低頭狠狠吻住,她以更熾熱的唇舌回應。唇齒交纏間,是毫無保留的渴望與占有。
昂貴的裙裝在沙發上揉出褶皺,絲質的布料蹭過皮膚,帶來細密的癢。
粗重的喘息混著紅酒的香氣,在辦公室裡彌漫開來。
陸謙餘能感覺到她滾燙的肌膚貼著自己的胸膛,能聞到她發間的香水味,能聽到她在他耳邊反複呢喃“我愛你,銘心刻骨”。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把她緊緊攬進懷裡,喘息似的在她耳邊低語:
“如果真能穿越回去,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娶你。”
這句話如同電流,瞬間擊中了蔣雯心底那片常年被精明強乾外殼包裹著的、早已不再奢望柔軟的心。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那一刻,什麼公司訂單、什麼職場鐵腕、什麼權衡利弊,統統被巨大的、失重般的喜悅和一種近乎眩暈的歸屬感所淹沒。
四十年的孤高清冷,仿佛就是為了等來這樣一個讓她心折又願許下承諾的男人!
多年築起的高牆,在這一刻轟然倒塌,碎成齏粉。
那些獨對晨昏的歲月,書卷冷茶相伴的清寂,原來都不是終點,而是為了鋪墊與他水乳交融的這一刻。
她曾以為心湖早已冰封,卻在他熾熱的目光裡,聽見了冰層碎裂的清脆回響。
她緊緊回抱住他,指尖在他脊背微微發顫,用儘了全身力氣,像是抓住了後半生的幸福。
這不是妥協,是她押上全部過往、心甘情願的臣服與奔赴,是她穿越漫長荒原後,終於尋得的生命綠洲。
一陣秋風吹過,蔣雯從過往的迷夢中醒來。
也許自己是為了……愛情。
可自己的“以身相許”、自認為的“兩情相悅”,在國通紀檢組的眼裡,隻會變成陸謙餘“與供應商老板存在不正當兩性關係”,大搞“權色交易”“權錢交易”……
一些足以把陸謙餘、把自己釘死在恥辱柱上的標簽。
蔣雯停下腳步,靠在路邊的梧桐樹乾上。
樹皮的粗糙透過風衣給後背帶來的砂礫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些。
她不是體製內的人,卻也知道那條紅線有多細——和供應商打交道,連一頓超過標準的飯都不能吃,更何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