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入秦家彆墅,平穩地停下。秦語推開車門,像一抹沒有重量的影子,低著頭徑直往屋內走。客廳裡,秦祀、秦時,甚至連秦誌鳴和正在玩玩具的秦詩施都在。
秦語的眼神沒有絲毫偏移,仿佛他們隻是幾件無關緊要的家具,她的目標隻有一個——走廊儘頭那個能將她與這一切隔絕開的小房間。
就在她的腳即將踏上通往房間的走廊時,秦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種刻意放緩的、幾乎可以稱得上小心翼翼的語調:
“小語,回來了?過來……坐坐吧。”
秦語的腳步頓住了。
她沒有回頭,背影僵硬得像一塊冰冷的石頭。過了幾秒,她用那種已經習慣了的、沙啞而疏離的聲音,清晰地回應:
“我跟您,沒什麼好談的。”
話音未落,她不再有任何停留,加快腳步,幾乎是逃也似地衝進了自己的房間。
“砰——!”
一聲沉重而響亮的摔門聲,如同驚雷般在偌大的客廳裡炸響,震得空氣都在顫動,也狠狠砸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秦詩施被嚇得縮了一下,玩具掉在了地上。秦誌鳴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秦時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眼神黯淡。秦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無力地垂下,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受傷和更深沉的疲憊。
門內。
秦語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將臉埋進膝蓋。外麵世界的所有聲音,包括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都被這扇門隔絕了。
(係統,)她在腦海裡呼喚,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解脫的冷漠,(我現在真的和他們……毫無瓜葛了。我隻想安安靜靜一個人……)
係統的機械音這次沒有立刻回應,似乎在處理她這句決絕的宣言。過了一會兒,它的聲音響起,卻不再是冰冷的提示,反而帶上了一種……近乎人性化的、輕柔的辯駁:
【不是的呀,語語寶寶。】它甚至用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帶著疼惜的稱呼。
【你剛剛在車上,不是還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還……哭了嗎?】係統小心翼翼地提及那個秦語試圖抹去的瞬間,【那些記憶,那些期盼,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呀。它們證明,你和他們之間,並非‘毫無瓜葛’。】
(……)秦語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如果……】係統的聲音帶著一種假設性的感慨,【如果讓秦父看見了你剛才在車上流淚的樣子,看見你回憶裡那個期盼著他、依賴著他的小小的你……他一定會……後悔死了。】
(後悔?)秦語在心裡冷笑,那笑意卻帶著淚意的酸澀,(他後不後悔,與我何乾?)
她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的力氣,在腦海中對著那個試圖喚醒她柔軟一麵的係統,擲地有聲地宣告:
“謝謝你,不需要你提醒。”
這句話,既是對係統多管閒事的拒絕,也像是在對自己內心那片刻軟弱發出的最後通牒。
她不再需要那些無用的回憶,不需要那些遲來的悔恨,更不需要任何人來提醒她,她曾經多麼渴望過那份永遠得不到的溫暖。
她隻需要安靜。
隻需要最終極的、永恒的安靜。
門外,秦祀依舊站在原地,望著那扇仿佛隔絕了生與死的房門,耳邊似乎還回響著係統那句他並未聽見,卻仿佛能感應到其內容的低語——
(他一定會後悔死了……)
他閉了閉眼,一股尖銳的疼痛刺穿心臟。
是啊,他早就後悔了。
可是,正如秦語所說,他的後悔,對她而言,已經毫無意義。
那扇門,不僅關住了秦語,也將他所有試圖彌補的路徑,徹底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