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編的蒸屜籠子打開,霧氣刷地撲到眼前。
“篤篤”刀剁案板聲後,文木花把剁好的清蒸雞刮到一旁,她往後看了眼,雲芹帶著知知守在後麵。
雲芹盯著雞肉,兩眼亮晶晶,更襯得她眉眼生動盈盈。
隻是,文木花越瞧越沒好氣,數落:“吃吃吃,成天就想著吃,你的終身大事,你也不知道著急!”
雲芹眼神遊移,也不應答,低頭給知知擦口水。
文木花:“……”
她哼了聲,用刀鋒把單獨留下的大雞腿,劈成兩半,示意姐妹倆:“一人一半,拿去吃吧。”
知知歡呼一聲,雲芹先拿了一半,仔細吹涼遞給知知,自己才拿了另一半,撕下其中的一半給文木花。
文木花擺擺手:“我不吃,氣都氣飽了,你說你平時這麼溫吞的個性,當初怎麼就非要打人……”
突的,隻聽頭頂一陣淅淅瀝瀝,知知仰頭看屋頂:“哇,又下雨了!”
雲芹叼著雞腿,含糊道:“糟了!”
屋頂還沒補好呢!
她著急忙慌的就要往外跑,文木花趕緊拉住她,找來一頂鬥笠:“要死啊,彆淋雨!”
雲芹“唔”了聲,文木花又擔心她腳上打滑,說:“算了,不急這麼一會兒,等雨停了再……”
雲芹:“沒事!”
這是一場及時雨,正好讓她能躲了文木花的嘀咕。
吭哧吭哧爬上屋頂,雲芹撥弄著茅草,不過,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兒,就停了。
她抬起肩膀擦擦下頜的汗,褪下鬥笠,讓知知在下麵接著,把鬥笠帽子丟下去。
知知被大大的帽子蓋住,“啊”了一聲,摸黑後退了兩步,雲芹在屋頂笑她。
她麵頰紅潤,雙眼烏黑而明亮,象牙白的肌膚泛著溫潤的光澤,灰撲撲的天色裡,天公恍若用丹青,獨獨為她著色。
文木花看了會兒,好氣又好笑,高聲:“就知道玩鬨,等等又下雨我看你怎麼辦!”
雲芹身影縮了回去,繼續補房子。
文木花搖了搖頭。
她的大女兒哪哪都好,偏偏在婚事上不順利,也不知道那陸家兒郎,到底能不能托付。
…
中午,雲老爹雲廣漢和老二雲穀從縣裡回來了。
今日有集市,他二人把家裡的好皮子,拿去縣裡賣了,換了二十斤菽麥,十斤粗麵粉,一斤豆油,半斤鹽,一匹布。
雲廣漢給知知帶了一個竹蜻蜓,知知高興得跳了起來。
雲穀故意把竹蜻蜓舉得高高的,一把公鴨嗓:“拿不到!”
不過他還沒得意,十三歲的男孩還沒抽條,雲芹還比他高,輕鬆就把竹蜻蜓拿走,還給了知知。
雲穀:“……”
文氏清點了父子二人從集市帶回來的東西,又問:“就這些了?”
雲廣漢道:“還有錢呢。”
他脫下牛皮靴子,從靴子裡縫的暗兜,掏出五兩碎銀,加上那些米麵,夠一家人嚼用幾個月的了。
雲芹捂住鼻子,知知:“臭臭!”
文木花倒是不嫌棄,笑嘻嘻拿著銀子去過水,一邊說:“快來吃飯,今日王婆送了半邊雞過來,就等你們了。”
雲穀意識到什麼,趕緊衝到飯桌上,果然沒雞腿了!
雲穀:“又隻給我留雞翅!”
文木花:“雞翅不好麼?雞翅也香得很。”
雲穀委屈:“隻有半個!”
知知咬著手指:“我也隻吃了半個。”
雲穀:“你吃了雞腿,你還要說什麼?”
文木花拍桌:“再嚷嚷都彆吃了,平時短你們吃的了?為這點也爭來爭去的!”
母親一發話,飯桌上終於安靜下來,雲芹習以為常,早就給大家盛好了菽飯,一碗碗塞到他們手裡,再塞一雙箸,並一句:“吃飯。”
嘴巴顧著嚼東西,就顧不上吵架了。
雲廣漢也借機咳嗽一聲:“吃吧吃吧。”
…
今天剛把家裡舊年和開春攢的皮貨,換了個好價錢,下午,雲廣漢不打算進山打獵了。
早上又下了場如酥小雨,把院子裡的瓜果,後園子的藿菜、荇菜和水蔥,都澆了個遍,雲芹看過了,沒彆的要留意的。
午後的雲家眾人,難得攢了半日閒。
知知在屋外和一群小孩玩竹蜻蜓,西麵的屋內,雲廣漢靠在涼簟上,枕著雙手,舒服地長歎一口氣。
文木花倒了洗腳水,進屋後合上門,道:“你可知道王婆早上為何送半邊雞過來?”
雲廣漢咂摸了一下,突然爬了起來:“芹丫頭的婚事,有著落了?”
文木花看他還知道關心,心裡舒服些,就把陸秀才的情況,仔仔細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