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早已被拋在身後。暗道深處沒有晝夜,隻有岩壁內嵌的神經束在幽微搏動,像某種沉睡巨獸的血管。
張塵的呼吸壓得極低,每一步都踩在心跳間隙裡。他身後,秦教授的呼吸器發出斷續的嘶聲,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掐住了喉嚨。
再往後,胖子整個人靠在繩索上,手臂被張塵用繃帶纏緊,可那道舊疤仍在滲血,暗紅液體順著指縫滴落,砸在青灰石板上,竟不散開,反而如活物般向地縫中縮去。
通道儘頭,一層半透明結晶橫亙在出口前,表麵泛著蠟質光澤,像凝固的樹脂。
張塵伸手試探,指尖剛觸到邊緣,整片岩壁猛地抽搐,神經束驟然繃緊,紫黑色的脈絡鼓起如蛇。
碎石簌簌落下,頭頂裂縫擴大,粉塵撲在臉上,帶著鐵鏽與腐根混合的氣息。
“彆碰!”他低喝,一把將胖子往後拽。繩索繃直,胖子悶哼一聲,頭歪向一側,嘴唇發紫。
秦教授迅速打開光譜儀,指針劇烈擺動。“這不是礦物結晶……它有生物電反應,頻率和剛才的神經壁一致。”
張塵眯眼。他從背包取出摸金符,沒有佩戴,而是用銅絲纏住符身,緩緩貼近結晶表麵。符文背麵的“啟”字微微發燙,銅絲末端剛一接觸,整塊結晶突然泛起暗紅波紋,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光,從外麵漏進來。
不是日光,也不是火光,而是一種低頻震蕩的紅,像是從地底深處滲出的血光。它透過裂縫映在胖子掌心,那道疤痕瞬間變得通紅,皮下浮現出細密紋路,與結晶上的裂痕形狀完全吻合。
“他的血……在回應。”秦教授聲音發緊。
張塵沒說話。他解下登山繩,將胖子固定在後方安全區,自己貓腰穿過裂縫。
碎晶劃破手套,掌心滲血,但他顧不上。主廳的輪廓在紅光中浮現——高聳的穹頂隱沒在陰影裡,地麵鋪著巨大石板,每一塊都刻著殘缺符文,中央凹陷成一個圓形陣法,由七層同心環構成,紋路深陷,邊緣泛著金屬冷光。
他蹲下,指尖輕觸地麵。符文陣沒有溫度,卻傳來極細微的震動,像是某種機械在低頻運轉。空氣中有聲音,不是耳中聽見的,而是直接在顱骨內響起的低語,斷斷續續,像是古老方言,又像祭祀禱詞。
“聽不見……但腦子裡有回音。”秦教授靠在柱邊,手指摳著太陽穴,臉色發青。
張塵從背包摸出耳塞遞過去,自己則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神誌瞬間清明。他抬頭,目光鎖定陣法中央——那裡懸浮著一個匣子,外形與他背包中的黑匣子幾乎一模一樣,但表麵燃燒著幽藍火焰。火苗靜止不動,沒有熱浪,卻讓空氣扭曲成波紋狀。
摸金符突然發燙。
他低頭,發現符文背麵的“啟”字正隨著火焰的節奏明滅,每一次閃爍,都像在回應某種召喚。他下意識摸了摸鎖骨下方,皮膚下的光紋又開始遊走,這次不是刺痛,而是一種牽引,仿佛體內有根線,正被那火匣一點點拉緊。
“這火……不對勁。”他低聲說,“不燒東西,也不發熱,可它在‘吃’什麼。”
秦教授喘著氣,調出光譜分析儀。“沒有熱輻射……但有生物腦波頻段的共振信號。這火焰……像是意識的投影。”
話音未落,胖子突然劇烈抽搐。
張塵猛地回頭。胖子睜著眼,瞳孔擴散,嘴唇微動,吐出一串音節——不是現代語言,也不是任何已知方言,每一個音都像從地底深處擠出來的,帶著砂礫摩擦的質感。
“……血未儘,門不開……”
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大廳裡,卻像鐘鳴般擴散。地麵符文陣應聲亮起,紅光順著紋路蔓延,七層環陣逐層點亮,最終彙聚於中央火匣。藍焰猛地一跳,熄滅了一瞬,隨即重新燃起,比之前更幽深。
張塵衝過去捂住胖子的嘴。秦教授立刻打開錄音設備,手指顫抖地按下記錄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