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吐蕃突襲達化縣,屠城,然後又陷石堡城。”賀知章看著韋諒,問道:“年輕人,你覺得大唐應該如何應對?”
“賀監。”韋堅神色有些發急,忍不住的打斷賀知章,目光微微瞥向站在賀知章側後的內侍。
內侍麵色微沉,手指卻在輕輕顫抖。
賀知章擺擺手,說道:“不用擔心,聖人我比你了解,他也想聽聽年輕人的說法。”
韋諒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賀知章怎麼現在這時候問這個問題,他的呼吸一瞬間輕了起來。
中堂之內,一時間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
賀知章說的,是上個月,吐蕃出動四十萬大軍,攻陷了廓州達化縣,儘屠城內軍民,隨後向石堡城發起進攻。
石堡城本是易守難攻之地,但因為蓋嘉運放鬆了警惕,結果輕易地就被吐蕃軍攻占。
蓋嘉運反擊,但卻始終奪不回石堡城,讓這個重要的戰略要點落入到了吐蕃人的手裡。
消息傳到了長安城,李隆基憤怒無比,如果不是現在已經是年底冬日,說不定他早就派兵奪回石堡城了。
這些事情,如今在長安城傳的沸沸揚揚。
隻是賀知章現在這麼問,而父親韋堅的神態卻有些超出的緊張,難道這裡麵東宮要做些什麼?
……
韋諒目光掃過賀知章身後的內侍。
東宮內侍少監程文遠。
相比於李輔國更偏向太子李亨,程文遠卻很忠誠於李隆基。
“賀監。”韋諒拱手,沉吟著說道:“前漢有言,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歸漢土,如今大唐鼎盛,國祚強大,吐蕃敢悍捋虎須,屠我國民,占我城池,彆說是反擊,就是殺入吐穀渾舊地,殺入吐蕃國境,甚至占領吐蕃,也是當然。”
“但是……”賀知章輕輕抬頭,眯著眼睛看著韋諒。
韋諒來自未來,對石堡城的有過一定了解,他目光一閃,麵色凝重的躬身:“學生對軍前詳情知曉並不多,但也明白石堡城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甚至一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都有些描述不足,再加上高原地形特殊,所以以學生愚見,石堡城要奪,但需要尋時間,尋戰機,不應強攻硬取,而且最重要的是……”
“是什麼?”賀知章忍不住的追問。
“應當先守。”韋諒有些無奈的拱手,道:“此次吐蕃突然集中四十萬大軍突襲鄯州,學生總覺得不對,四十萬,幾乎可以說是傾國而來,在沒有弄清楚吐蕃原因和目的之前,應該以穩守為主,同時從西吐穀渾之地,沙肅,還有黃河道,甚至是沙州四麵出擊,打亂吐蕃部署,而不是如他們所想的去攻石堡城……”
“說的好。”一個豪爽的聲音從東廂房方向傳來。
韋諒下意識的側身,看向東廂房方向,就見一名身穿紫色長袍,鬢角帶著一抹刀痕的雄長身影,直接走了過來。
太子義兄,朔方節度使、權知河東節度使、攝禦史大夫、雲麾將軍,當朝名將王忠嗣。
在王忠嗣的身後,一身朱紅色團龍圓領袍,頭頂金冠,身形修長的太子李亨,有些苦笑無奈的跟在了王忠嗣的身後。
神色溫和的太子妃韋氏,還有幾名年少的兒女跟在後方。
“殿下!”殿中眾人齊齊對著李亨拱手行禮,然後對著韋氏拱手行禮道:“見過太子妃。”
“都平身吧。”李亨擺擺手,目光看向王忠嗣。
王忠嗣此刻來到了韋諒身前,目光上下的打量著他,問道:“你也覺得吐蕃內部出了問題?”
韋諒眉頭一跳,小心拱手道:“兵法有言,知自知彼,百戰不殆,吐蕃人傾國力而來,沒有足夠的理由是說不通的,下官以為,他們內部肯定出了什麼問題,然後急於要做什麼,所以在這些情況弄清楚之前,對於易守難攻的石堡城,還是緩一緩,看看能不能從其他方向,先打亂吐蕃人的部署。”
王忠嗣側頭看向韋堅,問道:“這是你教他的。”
韋堅微微拱手,然後搖頭道:“軍前的情況,下官可不敢在家中亂說,至於其他,或許是大郎在千牛衛聽到什麼的吧,他現在是左千牛衛千牛備身。”
“薛暢可沒有這份本事。”王忠嗣目光上下打量著韋諒,點頭道:“高蔭子弟,年少,姿容美麗,的確是千牛備身的料子,不過你是覺得他們內部出了問題的,若是讓你猜,你覺得吐蕃內部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韋諒一愣,隨即苦笑道:“大將軍,下官如何知曉千裡之外的事情,不過是覺得吐蕃行動不對罷了。”
“好了,彆為難一個孩子了。”李亨有些好笑的走過來,拍了拍王忠嗣的肩膀,王忠嗣醒悟過來,然後拱手後退一步。
李亨看著韋諒,有些驚訝的點頭道:“有些時日不見,沒想到大郎竟然也有了良才,不過良才也需要雕琢,未來怎樣,想過了嗎?”
“臣想過了。”韋諒拱手,說道:“若是未來幾年有機會,就順著機會走,若是沒有機會的話,就考一考製舉。”
李亨一愣,隨即說道:“製舉可不好考,你心中是有什麼目標了嗎?”
“殿下,臣想考禦史,監察禦史,或者殿中侍禦史。”韋諒一句話做的很直接,很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