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冷沉,爆竹的烤焦味依舊飄蕩。
太子宅門口,宮禁依舊森嚴。
東宮內侍少監程文遠,站在門口,神色溫和的替太子李亨送彆客人,仿佛對於他不在時,太子的動靜,絲毫沒有疑心。
明日還有大朝。
眾人在過完子時之後,便辭彆太子,各自歸家。
出了太子府,所有人都莫名的鬆了口氣。
韋堅也和賀知章,王忠嗣,永王,陳王,薛王等人相互告辭。
韋諒跟在韋堅的身後,跟著拱手行禮。
眾人今夜都喝了不少酒,這時候,也沒有太多說話的欲望,相互點頭拱手,就相互告彆了。
就在這個時候,韋諒突然聽到身前韋堅壓低聲音道:“陳王,那件事情就拜托了。”
陳王李珪輕輕點頭,低聲道:“放心。”
韋堅後退一步,認真拱手。
陳王拱手還禮,然後坐上馬車,朝著陳王府而去。
韋堅轉過身,看向韋諒道:“走吧,我們也回去吧。”
“是!”韋諒拱手,然後上前攙扶韋堅一起朝馬車走去。
“坐馬車裡吧,馬讓人牽回去就是!”韋堅在馬車邊停下腳步,看著韋諒道:“你今夜也喝了不少吧。”
“是!”韋諒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才跟著韋堅一起坐進馬車。
……
馬車裡,韋諒坐在韋堅對麵,薑氏一個人靠坐在裡側。
韋諒看了韋堅一眼,低聲道:“阿耶!”
韋堅閉著眼睛擺擺手,說道:“有什麼事情明日朝後再說,明日大朝,不能出錯。”
天寶元年,正月初一。
正旦大朝。
整個長安城所有九品以上官員全部都要參朝。
韋諒如果不是去年因病休養到今日,恐怕他也一樣要去。
不過他是千牛備身,站的更多的護衛的位置,而且是最靠外的位置。
從現在到大朝,隻有兩個時辰左右了。
韋諒輕輕躬身,然後靠在車廂上,然後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一瞬間,今夜發生的一切,全都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賀知章突然提及吐蕃攻唐,王忠嗣讚同韋諒緩攻的想法,還有之後他們在中堂的密議,最後韋堅和陳王告彆時的私談……
一切映照在韋諒的眼裡,隻有一個答案。
太子打算趁著吐蕃攻陷石堡城的影響,試圖根據王忠嗣和賀知章,還有朝中主流的不同意見,在推動一些事情。
具體什麼事情,韋諒不知道,但大體應該太子勢力的擴張。
這些年,三庶人案已經過去很久了,李隆基雖然依舊在嚴格控製太子府,但在一些事情上,已經表露出了對太子府的放鬆。
李亨雖然是太子,但是他距離一個真正的太子差的太遠了,有太多人在推著他向前走了。
尤其,李隆基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
李亨雖然是太子,但他也已經有三十二歲了。
今年,天寶元年。
相信很快,就會有人為李隆基的六十大壽做準備。
有人心動了。
韋諒目光看向身前眯著眼睛休息的父親韋堅,心中一時間無奈,他的父親早已經死死的綁在了太子這條船上。
一旦太子的行為有稍微出格,瞬間,太子府就會遭受到皇帝雷霆一般的打擊。
尤其,站在皇帝麵前握刀的,是李林甫。
他們任何一個機會,都會被李林甫死死盯著,來回審視。
這件事情想要破局,雖然根本在李隆基,但動作的核心,還是在李林甫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車外傳來了一陣低語聲。
韋諒掀開車簾,探出頭,從護衛手中,將自己的橫刀接了回來。
轉身坐好,橫刀平放在膝蓋上。
他整個人一下子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