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諒回過神,看向拱手柳舜和高任,站直身體,問道:“有什麼收獲?”
柳舜麵色嚴肅拱手道:“從棺材鋪到衝擊右相車駕的那條小巷,中間來往人並不多。”
高任在一旁補充道:“今日是上元節,這裡又是平康坊,後街小巷沒人來的,所以能夠很安靜的前往潛伏!”
“但出問題了。”韋諒抬頭,眯著眼睛看向柳舜和高任,說道:“他出去的早了,若是再慢上半刻鐘,那麼說不定……”
“就會撞右相。”柳舜臉色帶出一絲驚恐。
如果那瘋漢慢上半刻鐘,就會直接撞上李林甫,以那瘋漢的衝勁,一旦讓他撞個正著,然後稍微踐踏,李林甫的下場……
“但就是慢了半刻鐘。”韋諒抱著千牛刀,目光看向一側的棺材鋪中,略帶深意的說道:“若是因為種種變故,慢了半刻鐘,那是右相運氣好,可若是本身設計的就是要慢這半刻鐘,眼下這件事,恐怕就真的是一件瘋漢發瘋的事情了。”
柳舜和高任都是世家子弟,他們當然能嗅到這其中詭異的味道。
“若是有人精心在算計什麼,那麼在這座棺材鋪,就彆想找到什麼了。”韋諒收回目光,看向柳舜和高任。
兩人讚同的點頭。
一個深通算計之道的人,是不會留下任何線索的。
“所以,我們三個在這件事上,恐怕要耗一段時間,輪著來吧。”韋諒稍微想了想,說道:“今夜,我在這裡守到子時,你們兩個,一個守前半夜,一個守後半夜,明日卯時我過來再守……今夜畢竟是上元節,有燈會的。”
柳舜和高任頓時恍然了過來,有些感激的對著韋諒拱手道:“多謝朝議郎。”
韋諒笑笑,說道:“你們兩個自己商量吧,誰守前半夜,誰守後半夜,守前半夜的那個人,今夜就彆睡了,好好逛逛上元燈會,半夜回家再睡,守後半夜的那個人,轉一圈就睡吧,守前半夜的那個人,一會去宮裡一趟,將這裡情況詳細稟奏一聲。”
“喏!”柳舜和高任神色頓時嚴肅起來。
韋諒擺擺手,兩人這才拱手,相互商量著離開。
等到兩人離開,韋諒看了一眼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棺材鋪,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刺殺李林甫,其實已經有很多線索露出來了。
……
平康坊,無數的燈籠在夜空中起伏。
明月高懸。
酒樓之上,元載站在窗口,看著遠處的右相府,微微陷入沉思。
就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房門被打了開來。
元載轉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韋諒,他立刻拱手道:“韋郎君!”
在房中坐的張鎬,王韞秀,還有春婉秋翠全部都站了起來,行禮。
韋諒笑著點點頭,目光看向元載和張鎬,問道:“元兄,張兄,今日之事,從頭到尾看下來,可有什麼收獲?”
韋諒一句話說完,王韞秀驚訝的看向元載。
韋諒讓他們今日留在這裡,竟然還有這層意思。
其實從右相遇刺,到現在華燈滿街,已經過了很長時間,王韞秀幾次想要離開,全部都被元載給否了。
她隻是沒有想到,這裡麵還有更深層的味道。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元載感歎一聲,說道:“一生之中,誰能親眼目睹宰相遇刺,若不如此,又如何能親見宰相處置,學習其中處置的道理。”
“知行相資以為用,大體便是這樣的道理。”韋諒微微點頭,知行合一,不外如是。
元載和張鎬微微一愣,隨即讚同的點頭。
“郎君!”張鎬抬頭,認真的看向韋諒道:“郎君,今日之事,會不會對科舉有所影響?”
元載猛然看向張鎬,隨即緊緊的看向了韋諒。
想了想,韋諒開口道:“應該有所影響的,畢竟右相遭遇刺殺,有了今日之事,各家對子弟的約束會加強,諸王公主也不會再頻繁舉辦宴會,諸行卷之事效用大減。”
“有名的依舊有名,但僅僅隻有那麼幾個,至於其他人,這時節想要再冒頭就不容易了,這對我們這樣的寒門子弟有利。”元載的眼神輕輕眯了起來。
張鎬眼角餘光掃了元載一眼,仿佛在說。
你,還寒門?
“話雖然如此說,但備考依舊要認真,而且科考之時,用詞要謹慎。”韋諒輕輕笑笑,說道:“小弟雖然沒有參加科舉,但有了眼下之事,考官閱卷之事,會偏向謹慎。”
“是!”元載率先反應了過來,對著韋諒拱手道:“多謝韋郎指點。”
“多謝郎君指點。”張鎬同樣將韋諒的話記在了心中。
“好了,時間不早了,上元燈會才剛剛開始。”韋諒稍微讓開位置,笑著說道:“今夜家中的護衛會護送諸位一直到返家,不過也還是請小心些。”
“韋郎還要在這兒嗎?”元載好奇的看向外麵。
韋諒點點頭:“今夜得守一陣了,宮裡讓這邊盯著,有消息隨時回報,走不了的,再說誰知道會不會還有後麵的事情。”
“後麵?”元載麵色嚴肅起來,他轉身看向王韞秀道:“娘子,我們還是回去吧,好好的複習功課。”
“好!”王韞秀雖然有些失望,但心裡有些明白,元載這一次真的有機會中舉,一切以中舉為主。
韋諒輕輕笑笑,然後看向張鎬。
張鎬嚴肅的點頭。
“那好,祝兩位科場順利,一日登科。”韋諒笑著拱手,這兩人不管誰中舉,對他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