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大堂。
不知道為什麼,一時間徹底寂靜下來。
眾人沉重的呼吸聲,一瞬間清晰可聞。
達奚珣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皺眉問:“話雖然是如此,但到了冬天,黃河冰滑,還有嚴寒,如何能安全的通過上下五百裡的河道?”
“黃河再嚴寒,能有遼東嚴寒嗎?”韋諒直接反問,看向達奚珣:“遼東百姓冬日也要在遼河上生存,他們自有辦法,想知道,從遼東調人便是。”
達奚珣想說什麼,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說。
牛仙客看著眾人,說道:“從遼東調人吧。”
眾人神色一正,齊齊拱手道:“喏!”
牛仙客抬頭看向韋諒:“那麼第三條路呢?”
韋諒拱手,道:“第三條路,是藥水河。
藥水河直通青海湖,如今冬日比往年要更加嚴寒,青海湖和藥水河也會凍的更加結實,從鄯州繞青海湖,入藥水河,也可抵達石堡城下。”
“可行是可行。”牛仙客抬頭,反問道:“可是,藥水河一無遮掩,青海同樣廣闊,所以……韋郎是打算利用霧天,加上遼東百姓的過河之法,是的,的確是可以抵達石堡城下。”
有了黃河河道在先,從藥水河抵達石堡城,的確是一個辦法。
牛仙客已經明白了過來。
韋諒拱手,道:“三條路都不好走,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最容易讓吐蕃人忽略,從而成功的抵達石堡城下。”
“利用吐蕃人還沒有注意到黃河和青海湖東海,因寒潮而發生的變化,快速突襲,的確是出人意料的好辦法。”達奚珣難得的讚歎。
牛仙客點頭道:“抵達石堡城可以做到,然後如何登上石堡城,且不被上麵的吐蕃人發現?”
“工具,調動工部,將作監的工匠,派人去民間找尋慣常在山野之間遊蕩的采藥客,深山中的獵戶,有能的奇能異士。”韋諒抬頭,道:“找尋奇人,打造專門用於攀登懸崖峭壁的工具,然後在鐘南山中尋找,甚至打造和石堡城相似的地形……”
“然後呢?”牛仙客忍不住的抬頭。
“先訓練。”韋諒神色嚴肅,說道:“然後每個月,從龍武軍中調人值守,什麼時候,他們能在龍武軍的值守下,登上城卡,並且拿下龍武軍,那麼他們就可以前往隴西了。”
整個堂中一下子徹底安靜了下來。
前往隴西,便可以拿下石堡城了。
一切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這麼清晰起來。
李暐站在韋諒身側,緩緩的歎息一聲道:“冰道,攀崖客,工匠器械,這種東西,我們都知道,但組合用在這裡,也的確是奇思妙想了。”
達奚珣跟著點頭道:“可行度極高,雖說要求也極高,但比我等之前那些辦法要強多了。”
兵部侍郎盧奐轉身看向牛仙客道:“左相,此法需要執行,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那便做吧。”牛仙客抬頭,沉聲道:“此事若成,那麼我等對聖人,對天下,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是!”眾人齊齊拱手。
李暐上前一步,拱手道:“崔明如今正好在西北,讓他從軍中調擅長爬山的士卒,同時尋找工匠;下官親自去益州一趟,然後轉荊襄;至於河洛和雍州,就交給韋郎,京兆韋氏來做這些事情,比我們做可能還要方便些。”
“嗯!”眾人齊齊點頭。
“至於遼東。”李暐拱手,道:“左相,是否可以讓李侍郎去一趟遼東,安祿山那裡,下官不是很放心。”
兵部侍郎李彭年,兩個月前從長安啟程洛陽,然後轉範陽,按製察查範陽節度使府的兵籍。
明年,就輪到平盧了。
也就是安祿山的地盤。
“也好。”牛仙客點點頭,說道:“盧侍郎將今日眾人所言記下,上奏陛下,同時將隴右,河西,還有朔方,安西的情況,一起上奏上去。”
“喏!”盧奐沉沉拱手。
牛仙客最後看向韋諒道:“朝議郎之能的確非凡,看樣子,本相應該上請聖人,將你永遠留在職方司才是。”
韋諒一愣,隨即拱手道:“多謝左相厚愛!”
牛仙客一擺手,歎聲道:“罷了,你若是留在兵部,等你成了駙馬都尉,恐怕一個兵部員外郎是留不住的,至少得是兵部郎中,到時候動的就是他們幾個了。”
“下官一切聽左相和吏部的安排。”韋諒沉沉拱手,他的話雖然如此說,但都知道,他的事情,隻有皇帝才能安排。
……
兵部職方司官廨。
李暐一回來,就將職方司的八個主事全部集齊,將牛仙客召集眾人說的事大體說了一遍。
征討司主事曹守拱手問:“郎中是要前往蜀中嗎,去多久?”
李暐想了想說道:“兩個來月吧,陛下千秋節之前就回來了。”
“可如今崔員外郎不在,郎中又離開,職方司的事情,是誰處理,盧侍郎嗎?”曹守跟著問道。
“怎麼會想到盧侍郎,左相常不在兵部,盧侍郎處理大局,如何有功夫關注職方司之事。”李暐搖頭,最後他看向韋諒道:“朝議郎如今檢校兵部員外郎,正是職方司主事,而且他還知靖安事!”
“嗯!”韋諒在一旁驚愕的抬頭,說道:“不是就曹主事領職方事嗎?”
韋諒知道李暐要離開,但他下意識的以為,在李暐離開之後,職方司的事情將會由曹守來負責,畢竟他才是職方司第一主事。
眾人的目光同時落在韋諒身上,他們是何等人,一眼就知道韋諒之前是從來沒有想過此事。
“按道理來講,應該是交給他,但是……”李暐搖搖頭,看向曹守道:“每月初七,二十二,陛下小朝,你連宮門都進不去,陛下若是垂問諸事當中的細節,你是要盧侍郎答,還是左相答?”
曹守一愣,隨即沉沉拱手。
兵部是個專業性很強的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