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鶴鳴眉頭微皺,剛剛他進門時,靈識產生了一點異樣,但那股異樣來自何處,他也不清楚。
兩人很快來到豐裕糧行一間隱蔽的密室內。
油燈如豆,光線昏暗,將人影投在牆壁上,拉得忽長忽短,搖曳不定。
張鶴鳴褪去了鬥篷,穿著一身深色常服,麵色確實有些蒼白,呼吸也比平日沉重些許,但絲毫不見病榻纏綿之態。
他靠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指尖無意識地輕叩著扶手:“收糧的事,進展如何?”
張承宗神情帶著一絲不安:“叔父,上個月,隻收了三千石糧。”
“速度要加快些了。”
張鶴鳴眉頭一皺:“或許,就在這一兩年時間了。上麵可不會留給我們太長時間。”
張承宗訴苦道:“叔父,村裡那些泥腿子,自己種的都不夠吃,不可能來賣。隻有那些地主老財才有。但他們個個奸猾似鬼,誰都不肯輕易賣糧。
他偷眼瞧了瞧張鶴鳴的臉色,見其並無不悅,便大著膽子繼續道:“更可氣的是,田縣丞家的明記糧鋪近來也在大肆收購,開價竟比市價還高。他們渠道熟絡,許多大戶的餘糧都被他們半道截了去,這……這分明是在與我們搶生意,拆台,侄兒實在難做。”
張鶴鳴聞言,並未如預料般對田縣丞動怒,隻是沉默片刻,指尖叩擊的動作稍停,忽道:“田縣丞那邊,我自有計較。你不必多管。”
“好。”張承宗尷尬一笑,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向了陳立:“還有那個靈溪村的陳立,更是陽奉陰違,可惡至極!我讓他協助壓服那些地主,催促收糧。
他初時還嘴上客氣應付,到後來,竟直接避而不見,將我晾在一邊!叔父,此人分明是不將叔父您的命令放在眼裡,絕對不能饒恕!”
提及陳立,張承宗便有些咬牙切齒,仿佛所有不順皆是因他而起。
張鶴鳴聽完,依舊未曾動怒,語氣平淡,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你改日再去一趟靈溪,給陳立帶句話,告訴他,我說了,最遲年底之前,最少幫你湊齊三萬石糧。”
“是!侄兒明白!”
有了叔父撐腰,張承宗心頭大喜,立刻應下。
他眼珠一轉,壓低聲音道:“叔父,那陳立不過一鄉下土財主,何必對他這般客氣?不如尋個由頭,抄了他的家,依侄兒看,他那倉裡起碼也能抄出幾千石糧來,正好能殺雞儆猴!”
“你不懂!”
張鶴鳴瞥他一眼,眼神微冷,淡淡道:“此人絕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我甚至……有些看不透他。”
張承宗愕然,一時噤聲。
“劉文德之子的疾病,在縣衙中並非秘密。哼,香教那群吃人不見血的婆娘出手,非靈境不能解。他能治愈,絕對不簡單。若是靈境,屠三刀的死,也就能解釋得通了。”
張鶴鳴陷入沉思,喃喃自語:“一個靈境高手,竟然窩在村裡種田?這簡直匪夷所思!而且我察覺不到他任何練武的氣息,難道他的修為在我之上?”
過了一會,又輕輕搖頭:“不,不應該是這樣!如果這樣,何必需要治療那麼多次。莫非……他也是剛突破不久?隻是恰好得了斂氣的功法,才瞞過了我……”
靈境?
站在一旁的張承宗不敢打擾,聽到此處,不覺啞然,下意識縮了縮頭。
不是?
叔父,你這都知道對方是靈境強者了,你還讓我去找他逼糧,這不是讓我送死呢嘛!
密室內寂靜良久,隻有燈花偶爾爆開的輕微劈啪聲。
許久。
張鶴鳴才直起了身子:“做最壞的打算。一個隱藏的靈境高手,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即便對我們的計劃一無所知,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變數。”
說罷,目光灼灼盯著張承宗:“承宗,對於變數,要麼拉攏,化為己用,要麼……清除。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我?
去清除一個靈境強者?
張承宗見叔父盯著自己,一時間都懵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叔父這張嘴裡是怎麼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