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斌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指著陳不凡的稿紙,聲音尖利。
“你根本就不懂,你就是在鬼畫符!”
“對!肯定是瞎寫的!”
另外兩個人也回過神來,立刻跟著起哄。
“王廠長馬上就來了,等下讓他看看,你就露餡了!”
陳不凡停下筆,抬起頭,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們。
“是嗎?那你們可要看好了。”
他說完,低下頭繼續寫,速度甚至比剛才更快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王廠長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走了進來,眼眶發黑,眼球裡布滿了血絲,顯然也是一夜沒睡好,他身後還跟著幾個車間的技術員,都是一臉的凝重。
“怎麼樣了?翻譯得怎麼樣了?”
王廠長一進門就急切地問道,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桌上那本“天書”上。
劉斌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搶上一步,指著陳不凡大聲告狀。
“王廠長,您可來了!這個陳不凡他根本就不懂英文,他連字典都不查,拿著筆就在那兒瞎寫,我們懷疑他是在故意搞破壞!”
王廠長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的目光轉向陳不凡,帶著審視和懷疑。
陳不凡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依舊頭也不抬地寫著,直到寫完最後一行,他才吹了吹未乾的墨跡,將那幾張薄薄的稿紙拿起來。
“王廠長。”
他站起身,將稿紙遞了過去。
“這是我翻譯的第一章,安全操作總則翻譯完了。”
“另外,這是他們三個翻譯的版本。”
陳不凡又把劉斌他們那幾張塗塗改改的稿紙也拿了過來,兩份並排放在王廠長麵前。
“您可以對比一下。”
王廠長狐疑地拿起陳不凡的稿紙,又看了看劉斌的。
一份字跡工整,行文流暢,一份塗改嚴重,語句不通。
高下立判。
可王廠長也不懂英文,他看不出誰對誰錯。
“小劉,你說他翻譯的是錯的,證據呢?”
王廠長沉聲問道。
劉斌的冷汗下來了,他哪有什麼證據,他就是憑感覺,憑著一股不服氣的嫉妒心在瞎嚷嚷。
“我……我……”
劉斌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
“廠長,您看他那速度就不可能是翻譯,肯定是瞎編的!”
“對!”
另外兩個也趕緊幫腔。
“我們三個高中生看了三天才弄出那麼點,他一個工人一天多就寫了這麼多,這不符合常理!”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王廠長身後的幾個技術員也紛紛點頭,看向陳不凡的眼神裡充滿了不信任。
王廠長也猶豫了,這件事太關鍵了,他不敢賭,他放下稿紙,指著說明書上一張結構最複雜的圖紙,那上麵密密麻麻全是英文標注。
“陳不凡,你彆寫了,你現在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麵把這張圖給我講一遍。”
“這個……‘Centrifugal&npressor’,是什麼東西?起什麼作用?操作的時候要注意什麼?”
這一下是當堂對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劉斌三人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他們就等著陳不凡出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陳不凡身上。
陳不凡笑了,他走到圖紙前,連看都沒多看一眼,化工設備精通的知識早已將這台機器的每一個零件都刻進了他的腦子裡。
“Centrifugal&npressor,離心式渦輪壓縮機。”
他一開口,那純正的、帶著一絲磁性的英文發音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劉斌他們那點三腳貓的Cish跟這個一比簡直就是土坷垃。
“它的作用是為整個反應係統提供高壓原料氣,這台機器的核心是七級葉輪,最高轉速能達到每分鐘三萬轉,它的啟動和停機是整個流程裡最危險的環節。”
“說明書上特彆強調,啟動前必須先開啟潤滑油泵,讓軸承的油膜建立起來,否則轉速一上來軸承會瞬間抱死,導致葉輪和機殼碰撞,結果就是機毀人亡。”
陳不凡講得不疾不徐,條理清晰,每一個技術細節都信手拈來,仿佛他不是在看圖紙,而是在介紹一個自己親手拆裝了無數遍的老夥計,他甚至指著圖紙上一個毫不起眼的小零件說道。
“還有這兒旁通管路的回流閥,他們翻譯的版本裡完全忽略了這個閥門的存在。”
“可一旦壓縮機出口壓力過高,這個閥門如果不能及時打開泄壓就會造成喘振,那種震動足以把這棟大樓的地基都給搖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