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凡的手掌寬大乾燥,帶著一層薄薄的硬繭,那溫度透過周彩彩的手背,一路燙進了她的心裡。
周彩彩的呼吸都停了,她的世界裡隻剩下那隻握著她的手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陳不凡,周彩彩。兩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此刻卻像是被賦予了千斤的重量。
【周彩彩好感度+10】
【叮!當前好感度積分:67點。】
係統的提示音在陳不凡腦中響起,他卻沒去理會。他隻是側過頭,看著周彩彩那近在咫尺的泛著粉色的耳垂。
“記住了嗎?”
他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掃過心尖。
周彩彩的身體輕輕一顫,過了好久,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嗯”了一聲。
陳不凡鬆開了手,那股溫暖的觸感驟然消失,周彩彩的心裡竟空了一下。
“早點睡。”
陳不凡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小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周彩彩一個人坐在燈下,看著本子上那兩行並排的名字,看了很久很久。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描摹著“陳不凡”那三個字的筆畫。
夜,很靜。
……
第二天,廠裡的汽笛聲再次吹響,新的一天開始了。
陳不凡走出房間的時候,張蘭已經把早飯擺上了桌,是熱氣騰騰的白麵饅頭和小米粥。
周彩彩也已經起來了,她穿著一件藍色的確良襯衫,那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顯得格外精神。看到陳不凡,她的臉微微一紅,低下頭。
“吃飯了。”
張蘭招呼著,給兒子和兒媳婦一人盛了一大碗粥。
“彩彩啊,今天去廠辦,彆怕事,有啥解決不了的,就回來跟不凡說,聽見沒?”
周彩彩用力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媽。”
這一聲“媽”,叫得自然又順口,張蘭聽得眉開眼笑。
吃完早飯,陳不凡和周彩彩一起出了門。
走在廠區的大路上,陽光正好。一路上,遇到的工人看他們的眼神都變了。不再是同情和鄙夷,而是敬畏和好奇。
“陳總工早!”
“陳總工,這是……嫂子吧?真俊!”
有人大著膽子打招呼。
陳不凡隻是淡淡地點頭回應。周彩彩卻把頭埋得更低了,臉頰燙得厲害,但被陳不凡牽著的手卻沒有再掙紮。到了廠辦小樓下,陳不凡停住了腳步。
“去吧。”
周彩彩抬起頭,看著他。
“嗯。”
她轉身跑進了小樓,跑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陳不凡還站在原地,正看著她。
四目相對,周彩彩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轉過身,跑得更快了。
陳不凡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這才轉身,朝著技術部的方向走去。臉上的那點溫和一點點地褪去,重新被一片冰冷覆蓋。他知道,高建軍的“回禮”今天就該到了。
……
總工程師辦公室。
陳不凡剛坐下沒多久,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不是劉麻子那種粗暴的撞門聲,而是極有禮貌的三下。
“請進。”
門開了,走在最前麵的不是彆人,正是紅星廠的二把手,副廠長高建軍。
他身後跟著的,是滿臉堆笑的采購科長劉麻子。再往後是幾個工人,用一輛小推車小心翼翼地推著幾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木箱子。
高建軍今天也戴著那副金絲眼鏡,穿著一身筆挺的藍色中山裝,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
“不凡同誌!”
他主動伸出手,熱情得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我聽說你急著要這批零件,這不,我親自盯著采購科的同誌,連夜從市裡給你調配過來了!”
陳不凡站起身,不冷不熱地和他握了一下手;“辛苦高副廠長了。”
“哎,說的哪裡話!”
高建軍大手一揮,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你現在是我們廠的技術核心,是王廠長麵前的紅人,你的事就是我們全廠最重要的事!保障你的工作是我這個做副廠長的分內之責嘛!”
他說得滴水不漏,好像昨天那個被嚇破了膽的劉麻子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劉麻子也趕緊湊上來,那張麻子臉笑得像一朵爛菊花。
“是啊是啊,陳總工,您要的東西一樣不少,全在這兒了!德國的SKF軸承,美國的密封圈,我跑斷了腿才給您弄到的!”
陳不凡的目光,落在那幾個木箱子上。
“打開。”
工人立刻上前,用撬棍“嘎吱嘎吱”地撬開了木箱。箱子一打開,一股機油和金屬混合的味道就散發出來。
黃澄澄的油紙裡,包裹著一個個閃著金屬光澤的精密零件。德國軸承的光潔度,美國密封圈的柔韌度,隻看一眼就知道是頂級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