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被分到廠辦去了,嘖嘖,廠辦那地方,水深著呢。”
“你看她那樣子,像是從煤堆裡爬出來的,肯定是得罪人了唄!”
周彩彩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裡,就在這時,一個裝著飯菜的鋁製飯盒輕輕地放在了她麵前的桌子上。
陳不凡回來了,他不但打了飯,還端來一盆清水,拿來一塊乾淨的毛巾。
他蹲下身,在眾目睽睽之下拉過周彩彩的手,把那塊濕毛巾搭在她手上,仔仔細細地把她指縫裡的每一絲汙垢都擦拭乾淨。他的動作很專注,仿佛周圍上百雙眼睛都是空氣。
周彩彩呆住了,整個食堂的人也都呆住了,那些議論聲戛然而止。
陳不凡擦完她的手,又把毛巾洗乾淨遞給她。
“把臉擦擦。”
周彩彩接過毛巾,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兩把。
“吃飯。”
陳不凡把飯盒推到她麵前,裡麵有白花花的大米飯,還有一份紅燒肉,肉給得特彆多,他自己碗裡隻有兩個饅頭和一點鹹菜。
“你……你不吃嗎?”
周彩彩小聲問。
“你吃,你上午乾了體力活,要多補補。”
陳不凡說著,又把自己碗裡的一個饅頭掰了一半放到她的飯盒裡。
周彩彩看著飯盒裡堆成小山的飯菜,再看看眼前這個男人,她的鼻子一酸,眼淚又差點掉下來。
她低下頭,大口大口地把飯往嘴裡扒。她從來沒覺得,白米飯和紅燒肉是這麼好吃的東西,一頓飯就在這種詭異的安靜中吃完了。
陳不凡收拾好飯盒,又牽起周彩彩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出了食堂。他們走後,食堂裡瞬間炸開了鍋。
“我操!看見沒?陳總工對他媳婦兒也太好了吧!”
“那還用說!剛才那眼神,誰敢說他媳婦兒一句不是,他能當場把人給撕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陳總工,是真把媳婦兒當寶貝疙瘩疼啊!”
“廠辦那個孫胖子,這下算是踢到鐵板了……”
……
副廠長辦公室。高建軍聽著劉麻子添油加醋的彙報,臉色越來越陰沉。
“砰!”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副金絲眼鏡都震得跳了一下。
“廢物!一群廢物!”
他指著孫主任的鼻子罵了半天,現在又輪到劉麻子。
“我讓你去敲打敲打他,誰讓你把事情鬨得這麼大!現在全廠都知道我高建軍在背後給他媳婦兒穿小鞋,我的臉往哪兒擱!”
劉麻子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高建軍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
他失算了。他本以為,拿捏一個沒見過世麵的農村丫頭是手到擒來的事。他想用這種方式告訴陳不凡,你就算當了總工程師,你的軟肋也還在我手上。
可他萬萬沒想到,陳不凡的反應會這麼激烈,手段會這麼狠辣!他不但沒被敲打到,反而借著這件事,當著全廠人的麵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既收買了人心,又立了威!
最狠的是,他還把這件事捅到了王廠長那裡!
現在,他高建軍倒成了那個為了私人恩怨,不顧大局,故意阻撓重點項目的小人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高建軍停下腳步,眼神陰鷙得可怕。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麵對的根本不是一個運氣好的毛頭小子。那是一頭……懂得如何利用規則,如何借力打力,如何一擊致命的惡狼!
“高廠長,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劉麻子小心翼翼地問。
高建軍緩緩轉過身,看著他,那眼神讓劉麻子打了個哆嗦。
“怎麼辦?”
高建軍的嘴角,慢慢咧開一個陰森的笑容。
“糖衣炮彈不管用,那就隻能……用真的炮彈了。”
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了一個很少會用到的號碼。
“喂,是黑子嗎?幫我辦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