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也挑了一件深紫色的外套,樂嗬嗬地跟著進去參謀了。
陳不凡就靠在櫃台邊上,耐心地等著。
沒過多久,布簾子被掀開。
周彩彩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出來,她換上了那件天藍色的襯衫。
那一瞬間,整個供銷社仿佛都亮了一下。
那抹乾淨的藍色,襯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膚愈發通透,就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常年勞作的粗布衣衫被換下,她身上那種溫婉又堅韌的氣質,被這件新衣服完完全全地勾勒了出來。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那裡,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陳不凡看呆了。
周圍幾個正在挑選商品的顧客也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好看。”
陳不凡的喉結動了動,由衷地讚歎道。
周彩彩的臉更紅了,頭都快埋到胸口裡去了。
“我兒媳婦穿什麼都好看!”
張蘭也換上了新衣服,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個人看起來都年輕了好幾歲。
【叮!周彩彩幸福感爆棚,獲得家人認可,自信心提升,好感度+20!】
【當前好感度積分:207點。】
“服務員,這兩件,還有剛才那件碎花的,全都要了。”
陳不凡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再給我媽拿一雙新的解放鞋。”
“好嘞!”
售貨員笑得合不攏嘴。
大手筆!今天這是遇到大主顧了!
……
從供銷社出來,張蘭和周彩彩一人手裡提著一個裝著新衣服的網兜,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周彩彩換回了原來的舊衣服,但整個人都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走路的時候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她時不時地偷偷看一眼走在身邊的陳不凡,眼神裡亮晶晶的,像藏著兩顆星星。
陳不凡的心情也很好。
花錢讓家人開心,這種感覺比賺再多錢都舒坦。
就在他們走到家屬樓下的時候,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從牆角閃了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是劉麻子。
劉麻子那張肥臉上擠滿了諂媚的笑容,手裡還提著一個果籃。
“張大娘!張大娘!”
他對著張蘭哈著腰。
“哎喲,您這是逛街回來了?看您這氣色,真是越來越年輕了!”
張蘭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收了起來,她警惕地看著劉麻子。
“你乾什麼?”
“嘿嘿,張大娘您彆誤會。”
劉麻子把果籃往前遞了遞。
“我這不是……聽說陳總工受了點傷,特地來看看嘛!”
“這不,一點小意思,給陳總工補補身子!”
他說著,眼神卻一個勁地往陳不凡臉上瞟,那眼神裡全是試探和恐懼。
周彩彩下意識地往陳不凡身後躲了躲。
陳不凡上前一步,擋在了母親和妻子麵前。
他沒有看劉麻子,甚至沒有看那個果籃,他的目光落在了劉麻子那雙因為緊張而不停搓動的,肥膩的手上。
“劉科長。”
陳不凡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喜怒。
“有事?”
劉麻子被他看得心裡發毛,額頭上冒出了一層油汗。
“沒……沒事!就是……就是一點心意!”
“心意?”
陳不凡笑了。
“你的心意,我怕我受不起。”
他抬起眼皮,終於正眼看了劉麻子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
“我昨天在廠裡的公告,劉科長應該看到了吧?”
劉麻子的身體猛地一抖。
“看……看到了……”
“看懂了嗎?”
劉麻子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不凡往前走了一步,劉麻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兩個人之間的氣場,高下立判。
“劉麻子,我給你指條路。”
陳不凡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主動去紀委,把你這些年吞下去的東西一分不少地吐出來。”
“順便,把你知道的關於高建軍的那些事也都說清楚。這樣,你或許還能落個從寬處理。”
劉麻子的臉瞬間就白了,像是被抽乾了血。
“陳……陳總工,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聽不懂?”
陳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那我提醒提醒你。”
“三年前從德國進口的那批閥門,進價八百馬克,你做的賬是一千五。”
“去年給燒堿車間換管道,你用的材料是市鋼鐵廠的次品,報的卻是首鋼特供的價格。”
“還有你小舅子開的那家運輸公司……”
陳不凡每說一句,劉麻子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後他整個人都開始哆嗦起來,看陳不凡的眼神像是見了鬼。
這些事……這些事他怎麼會知道的!?這都是爛在肚子裡的秘密啊!
“我……”
劉麻子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他想辯解,卻發現自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的耐心有限。”
陳不凡的聲音冷了下來。
“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天這個時候,如果我沒在紀委看到你,那我就隻能把這些東西,連同證據一起交上去了。”
“到時候你貪的那些錢夠不夠給你買口棺材,可就不好說了。”
說完,陳不凡不再看他。
他轉過身,牽起周彩彩的手。
“媽,彩彩,我們回家。”
他的聲音又恢複了平日裡的溫和,仿佛剛才那個如同地獄閻王的人根本不是他。
張蘭和周彩彩都有些愣神,但她們什麼都沒問。
三個人從劉麻子身邊走過,就像繞過了一堆垃圾。
劉麻子僵在原地,手裡那個精致的果籃“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蘋果和橘子滾了一地。
他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他看著陳不凡的背影,那背影並不高大,但在他眼裡卻像一座永遠也無法逾越的大山。
完了!這是劉麻子腦子裡唯一的念頭。
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