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衛將軍府邸的後院浸染得一片沉寂。
與前院殘留的喧囂喜慶隔絕,東偏院的聽雨軒更顯冷清,唯有簷下燈籠投下昏黃的光暈,映照出空氣中不安的躁動。
“砰!”
房門被一股大力猛地踹開,木屑微揚。
徐妙雲手持鑲玉短劍,一身大紅嫁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鳳冠早已不知丟在何處,青絲微亂,襯得那張絕麗容顏愈發冰寒。
她眸中燃著火,直射向屋內那位悄然起身的素衣女子。
守院的仆從們早已被她的氣勢與劍鋒逼退至角落,噤若寒蟬。
聽雨軒內,唐婉靜靜而立。
她隻著月白襦裙,未施粉黛,清麗得如同月下初綻的玉蘭。
麵對破門而入的劍鋒,她臉上未見驚慌,唯有袖中微微收緊的拳頭,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從被引入這陌生府邸的那一刻起,她便知自己已踏入漩渦中心。
四目相對。
徐妙雲如火,熾烈逼人,劍尖寒芒吞吐,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唐婉似水,清冷自若,眼眸深處卻閃爍著冷靜分析的光澤,如深潭映月。
“狐媚子!安敢辱我徐家!”
徐妙雲聲音冷冽,劍尖直指唐婉咽喉,寸許之距,呼吸可聞。
唐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悸,聲音平穩得不帶一絲顫抖:“夫人息怒。唐婉奉太後懿旨入宮,卻不知為何被人引至此地。夫人若覺受辱,唐婉同是局中人,背後恐有更大圖謀,莫要中了他人奸計。”
徐妙雲聞言,劍尖微微一滯。
她性如烈火,卻非愚鈍,唐婉的冷靜與話語中的邏輯,讓她沸騰的怒火稍歇,一絲疑慮升起。
場麵,瞬間僵持。
“把劍放下。”
一個聲音不高,卻似寒鐵墜地,瞬間壓過了院中所有細微的聲響,連簷下燈籠投下的光暈都仿佛為之一滯。
王景不知何時已至,玄色勁裝融於夜色,唯有那雙眸子,在昏暗中亮得驚人。
他無視屋內劍拔弩張的氣氛,步履沉緩地踏入,徐妙雲手中那截吞吐寒芒的劍尖,隨著他的逼近,竟微微顫了一下。
徐妙雲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但還是倔強地握緊劍柄,與之對抗。
王景卻不與她糾纏,轉向唐婉,開門見山:“唐小姐,可是太後懿旨召你入宮?”
“是。”
唐婉頷首。
“可是有人將你引至此地,言稱太後安排?”
“是。”
王景這才看向徐妙雲,語氣放緩,卻依舊帶著不容反駁的力道:“聽到了?她亦是棋子,受害者。你的劍,指錯了人。”
徐妙雲胸脯起伏,怒氣未平,但理智已逐漸回籠。
王景不再給她發作的機會,直接剖陳利害:“此事乃袁隗與王蓋構陷,一石三鳥,欲同時毀我名聲、挫你徐家銳氣、損及皇家顏麵。”
“你若此刻傷了她,便是將徐家推向萬劫不複之地,正合彼輩心意。”
他話鋒一轉,給了個台階:“你怒而持劍,是性情剛烈,我知你委屈。但大丈夫行事,需明辨是非。”
“若是走錯,反而會讓真正的敵人,在暗處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