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開門見山,聲音沙啞:“王景,便是昔日董卓,甚至更為棘手。”
“為父決意,行最後一計,助本初、公路成就帝國之業,使我袁氏...更上一層樓!”
袁基隻覺得一股寒意自脊椎竄起,聲音不由得帶上了顫音:“父親,計將安出?”
袁隗眼中幽光跳動,乾瘦的身軀前傾,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聲音,字字誅心:“王景所恃,無非誅董護駕之功,掌控京城。若他驟然變成屠戮四世三公、滿門忠良的暴虐之徒,天下人會如何看他?”
袁基臉上血色霎時褪儘,如遭雷擊,整個人晃了一晃方才站穩。他猛地跪倒在地,抓住袁隗的衣擺,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泣諫道:“父親,不可!此計太毒,我袁氏在京上下百餘口,皆是骨肉至親!”
“豈能...豈能儘為祭品?”
“我們可設法分批撤離...孩兒願陪父親!”
“糊塗!”
袁隗猛地一拍案幾,震得桌上燈盞搖曳,昏黃的光影在他扭曲的臉上跳動,聲色俱厲:“分批撤離?王景和王允的眼睛是瞎的嗎?”
“走脫一兩個已是萬幸!”
“成大事者,至親亦可舍!”
“我袁氏四世三公的榮耀,豈能斷送於守成?”
袁隗的聲音如同夜梟,在寂靜的密室裡回蕩:“這百餘口的血,不是白流,是用我袁氏洛陽一門的性命做本金,去博一個席卷天下的未來!”
“他們的死,將染紅‘清君側’的大旗,將王景釘在國賊的恥辱柱上!”
“此乃千秋功業最穩固的基石!”
“這是榮耀,亦是身為袁氏人的責任!”
袁隗語氣轉為決絕:“你,袁基,作為袁氏嫡長,必須留下,與為父共赴國難!”
“如此,方顯我袁氏忠烈,讓這場犧牲更為徹底!”
“但我會讓幼孫曜兒,即刻秘密出京,攜我親筆血書前往南陽。”
“信中言明王景殘害忠良,我袁氏滿門殉國,讓本初、公路速聯諸侯,共討國賊,匡扶漢室...進而,光耀我袁氏門楣!”
袁隗冷冷補充執行細節,他枯瘦的手指蘸著杯中冷茶,在案幾上劃出一道水痕:“從數日後,為父會連上血書,痛斥王景‘跋扈甚於董卓’,激王允動手。”
“同時,我會留下‘聯絡外兵、清君側’的‘鐵證’!”
“引王允必來屠我滿門!”
“不過,在此之前,我會將王景這個小東西引來洛陽!”
袁基癱軟在地,麵如死灰,他知道,父親心意已決,袁氏在洛陽的末日,已被注定為一場血腥的獻祭。
.......
清晨,衛將軍府,王景並未沉迷溫柔鄉,書房內。
賈詡肅立一旁,回稟道:“主公,袁府昨天有異動頻繁:其一,信使連夜出城,往渤海、南陽,已按例跟蹤。”
“其二,暗哨發現,袁隗幼孫袁曜由死士護送,從密道悄然離府,蹤跡極隱蔽,我們的人正在全力追索。”
“其三,宮中眼線報,太後已下旨限製袁隗。”
王景聞言,眼神瞬間恢複清明,語氣沉靜卻帶著冷意:“知道了。袁隗老兒,這是要準備後事了...嫡長子留下,隻送走幼孫。”
“他不是想逃,是想求死,而且要死得驚天動地。”
“文和,你可有對應的計策?”
賈詡沉思了一下,隨後上前說道:“主公,依屬下之言,成全他。”
王景頓了一下,問道:“為何?”
“在袁氏的運作之下,主公的名聲在關中已是狼藉。”
“而洛陽,四戰之地也。”
賈詡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敲在要害:“東有關東諸侯,西有牛輔殘部勾結白波、匈奴。關東世家盤根錯節,難以儘除。”
“洛陽的糧草遲早會耗儘,靠太原糧草轉運,耗費巨大。”
“守在此處,不但需四麵迎敵,更疲於奔命。”
王景指節輕叩案幾,重瞳在燭光下幽深難測:“繼續。”
“上策,棄洛陽,西遷長安。”
賈詡指尖在虛空劃過:“關中有函穀、潼關天險,易守難攻。”
“隻需董卓舊患除去,加上關中世家勢力十不存五,正宜掌控。”
“其次地廣人稀,更利屯田養兵。”
“據關中而望天下,進可攻,退可守,方為帝王之基。”
王景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