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堅眼中精光一閃,動作快如狸貓,從懷中掏出司馬朗秘製的鑰匙,精準插入鎖孔,手腕發力,輕輕一擰。
“哢噠。”
一聲輕響,在這寂靜的牢區卻如同驚雷。
牢門鐵鎖應聲彈開。
“誰?!”
袁隗被驚動,猛地抬頭。
當他借著昏暗火光看清孫堅麵容時,臉上的愕然瞬間被暴怒取代,他掙紮著想站起,枯瘦的手指向門外,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撕裂:“孫文台!怎麼是你?!”
“誰允你前來?”
“滾!立刻給老夫滾出去!”
袁隗嘶吼著,唾沫星子飛濺:“老夫死於此地,頭顱便是號角,鮮血即為旗幡!”
“方能激天下義士共討國賊,助我袁氏本初、公路成就王霸之業!”
“你這匹夫,安敢來壞老夫大計!”
孫堅一步踏入牢內,單膝跪地,抱拳過頭,聲音沉渾有力,直刺袁隗心扉:“袁公,赴死何其輕易!”
“不過平白成全王允老賊鏟除異己而已!”
“唯有忍常人所不能忍,負重前行,方是真豪傑!”
“河北本初公,南陽公路公,麾下兵強馬壯,然天下觀望者眾!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具枯骨,而是您這麵‘四世三公、蒙冤受難’的活旗!”
“您若就此引頸就戮,親者何其痛徹心扉,仇者何其拍手稱快!”
“請袁公以大業為重,隨堅殺出,號令天下,共誅國賊!”
“……”
袁隗渾身劇震,如遭雷擊,孫堅的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他以死誌封閉的心防上。
他死寂的眼神中,那癲狂的火焰劇烈搖曳、明滅,內心深處對權力、對家族榮耀的極致渴望,如同毒藤般瘋狂滋生,瞬間纏繞、壓倒了那殉道的狂熱。
他嘴唇哆嗦著,最終,所有激烈的情緒化為一聲長長的、帶著顫音的哀歎:“罷...罷了...便依你...”
“父親!”
一直沉默的袁基此刻卻猛地伏地叩首,額頭死死抵住冰冷的地麵,不願抬起。
他的肩頭不再因恐懼而抖,而是因一種絕望的決絕而緊繃。
“孩兒,不走了。”
他不願抬頭,不願再看見那張被狂熱吞噬的臉。
“我若走,我這一房的所有女眷,頃刻間便是刀下之鬼。”
孫堅深深看了袁基一眼,瞬間便明了這年輕人深藏的決絕,心知此乃天意,況且人越少,突圍希望越大。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低喝一聲:“袁公,得罪了!”
一把將虛弱不堪的袁隗扶起。
門外的黃蓋與程普立即搶入,一左一右,如同鐵鉗般架住袁隗的雙臂。
一行人毫不遲疑,迅速隱沒在來時的黑暗廊道中,隻留下袁基一人,保持著叩首的姿勢,如同凝固的石雕,融於地牢無邊的陰影與死寂。
廢棄水道的出口,就隱藏在一處地牢後麵院落的枯井之下,孫策與韓當早早就在此等待。
孫堅率先躍出,警惕地環顧四周,夜色沉寂。
他心中一鬆,正要招呼後續之人。
突然!
“呼——嗤!”
四周驟然亮起無數火把,油脂燃燒的輕爆聲中,院落亮如白晝!
盔甲碰撞聲密集響起,無數弓弩手現身牆頭、屋脊,鋒鏑寒光點點,對準了院中。
手持刀盾長槍的甲士從各個角落湧出,瞬間形成鐵桶般的合圍。
徐榮全身甲胄,麵色冷峻地看著從井口陸續出來的孫堅等人,聲音平緩卻帶著刺骨寒意:“諸位,徐某在此恭候多時了。”
他目光掃過被攙扶著的袁隗,又落在為首的孫堅身上,雖未認出其具體身份,但那股沙場悍將的氣息做不得假。
孫堅心猛地沉下,如同墜入冰窟。
所有僥幸瞬間粉碎。
不僅是中計,他們每一步,從拿到地圖到踏入牢房,再到這“唯一”的生路,竟全在對方的預料之中!
徐榮早有所料,故意放縱,等的就是他們自投羅網!
他壓低聲音,對身後的孫策及諸將道:“擒賊先擒王!”
“集中力量,拿下徐榮,方有一線生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