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一層薄薄的晨霧籠罩著乳娘院,萬籟俱寂。
雲漪卻被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驚醒,趙嬤嬤身邊的小丫鬟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外,神色慌張:“雲娘子,快!阿醜醒了!”
雲漪心頭一緊,顧不上梳洗,披上外衣便匆匆趕往偏院。
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
那個叫阿醜的孩子果然睜著眼,高熱退去後,他的臉頰更顯凹陷,襯得那雙眼睛大得驚人,像兩汪深不見底的潭水。
看到雲漪,他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掙紮著抬起那隻細得像枯枝的手臂,急切地指向自己的喉嚨,眼中滿是焦灼。
緊接著,他做出了幾個奇怪的手勢——先是雙手在胸前合十,像在作揖,隨即又指向雲漪,最後,他費力地豎起了三根瘦骨嶙峋的手指。
雲漪立刻蹲下身,放柔了聲音,試圖安撫他:“彆急,慢慢來。你是想說……謝謝我?”
孩子劇烈地搖頭,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眼中焦急更甚。
“那……是餓了?想要三個饅頭?”雲漪又猜。
阿醜依舊搖頭,情緒激動起來,猛地用手拍打著床板,喉嚨裡擠出嘶啞的“啊……啊……”聲,仿佛有千軍萬馬堵在胸口,卻衝不破那道無聲的屏障。
這絕望的嘶吼讓雲漪心頭猛地一顫,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
她盯著那三根手指,試探著問道:“你是想告訴我……三件事?”
話音剛落,阿醜的瞳孔驟然收縮,那雙大眼裡瞬間蓄滿了淚水,他拚儘全力地點頭,淚珠如斷線的珠子般滾滾而下。
一旁的趙嬤嬤看得心酸,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孩子,雖說是個啞巴,可心裡比誰都明白。昨夜燒得人事不省,嘴裡還顛三倒四地念叨著‘黑……貓……井……’,也不知是什麼魘住了。”
黑貓?井?
雲漪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她猛地想起那隻引她去廢井的黑貓墨影,想起那口荒草叢生的枯井。
難道……這口井真的有問題?
這個孩子知道些什麼?
這個念頭像一根刺,深深紮進了她的心底。
當夜,雲漪借口巡查院中幾處剛收回來的乳娘產業,獨自一人提著燈籠,再次走向了那口偏僻的廢井。
夜色如墨,燈籠的光暈隻能照亮腳下三尺之地。
井口被半人高的荒草掩蓋著,散發著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
她俯下身,借著微弱的光亮仔細查看,終於在井壁內側發現了異常。
那裡的青苔下,竟有幾道極不自然的刻痕,邊緣齊整,明顯是人為用利器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