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冰冷,映出雲漪滿是淚痕的臉,也映出她眼中燃起的、從未有過的決絕。
母親……原來她曾有過一位拚死也要護住自己的母親。
那場大火,那個嘶喊,不是虛無縹緲的夢魘,而是被塵封的血色記憶。
懷中的小禾似乎感受到她的悲慟,不安地動了動,小手依舊緊緊攥著那塊雲字玉玨,仿佛那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憑恃。
雲漪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
現在不是沉湎過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護住這個孩子,護住這唯一的線索。
她將銅鏡貼身收好,意識沉入識海,對準了那道剛剛獲得的能力。
每日一次的善惡掃描,就像黑暗中的唯一一道光,她必須用在最關鍵的地方。
她沒有絲毫猶豫,將目標鎖定在了這座府邸中,權力最大、也最可能對她和小禾構成威脅的人——周氏一族的遠房外戚,如今府中的大管事,錢忠。
當她的意念集中的瞬間,那麵古銅小鏡在她識海中微微一震,一道無形的光華仿佛穿透了層層牆壁,落在了正於前院巡視的錢忠身上。
下一刻,雲漪的腦海中浮現出錢忠的身影,隻是那身影之上,竟籠罩著一層肉眼可見的、幾乎凝成實質的血色煞氣,煞氣中隱約有無數冤魂在哀嚎。
緊接著,一行冰冷的文字在鏡旁顯現:【錢忠,惡念值九十二。
當前意圖:奉周氏密令,清剿府內所有潛在威脅,搜尋“雲氏餘孽”,寧殺錯,不放過。】
雲漪渾身一顫,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原來,他們根本沒有放棄!
所謂的巡衛,根本不是防範外人,而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清洗!
小禾的存在,就像是黑夜裡的一盞明燈,隨時可能引來這頭擇人而噬的餓狼。
醫正的院子,根本不是長久之計。
她正心亂如麻,床上的小禾忽然睜開了眼。
那雙眼睛清澈如洗,不帶一絲雜質,此刻卻盛滿了驚恐與依賴。
他看到雲漪,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掙紮著伸出小手,無聲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雲漪的心猛地一軟,她反手握住孩子冰涼的小手,指尖觸碰到那塊溫潤的玉玨。
她知道,她不能將他送走,更不能讓他被發現。
送走,他一個無法言語的幼童,在這亂世無異於死路一條。
留下,一旦身份暴露,更是十死無生。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粗啞嗓音的刻意詢問:“林醫正,聽說你這兒前幾日收了個來路不明的病孩子?”
是錢忠手下的親信!
雲漪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識將小禾往懷裡一攬,用身體擋住他,目光死死盯住房門。
門板上,搖曳的燭光映出幾道晃動的人影,那影子仿佛索命的鬼魅,猙獰而龐大。
無處可逃。
懷中的小禾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險,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雲漪低下頭,看著他驚懼萬分的眼睛,一個無比瘋狂卻又唯一可行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決然成形。
她必須給他一個光明正大留在這裡的身份,一個卑微到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