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漪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原來他並非對當年的慘案一無所知,他不僅知道,更是其中的參與者!
那個總是用冰冷麵具掩蓋一切的男人,竟是背負著如此深重的父輩罪孽,在鐵血強權之下壓抑著良知,掙紮了整整十年。
當夜,雲漪藏身於城郊的一座破廟。
心亂如麻的她沉沉睡去,卻墜入了一個冰冷的夢境。
同樣是漫天大雪的夜晚,一個身披黑色大氅、看不清麵容的男人將尚在繈褓的她輕輕放在侯府門前的石階上,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帶著無儘的疲憊與決絕:“活下去……替她完成未儘之事。”
雲漪猛然驚醒,冷汗浸濕了後背。
廟外不知何時升起了一堆篝火,劈啪作響。
一道頎長的身影靜靜坐在石階上,正是嬴夜。
他手中正把玩著一枚被燒得焦黑的桃木牌,上麵依稀能辨認出一個殘缺的“柒”字——那是當年七名“災星童”的腰牌之一!
“你為何救我?”雲漪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嬴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凝視著手中的桃木牌,目光悠遠而悲涼:“十年前,我也曾想救他們。可當我拚死趕到那口井邊時,隻來得及聽見最後一聲啼哭。”
跳動的火光映照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他眉心那道神秘的黑線微微抽動,一縷極細的金光如流星般一閃而逝。
他緩緩站起身,周身的氣息再度恢複了往日的冰冷與疏離:“我不是救你。我隻是不信命。”
他走到雲漪麵前,將那枚滾燙的桃木牌放入她的掌心,指尖的觸碰一閃即逝。
“若你真要掀開這蓋子,就彆怕血染長安。”話音落下,他轉身沒入夜色。
廟外狂風忽起,卷起地上的枯葉。
墨影對著他消失的背影,喉間發出一陣低沉的嗚咽,仿佛從那人身上,嗅到了一絲深埋於血脈中、既熟悉又悲傷的久遠氣息。
雲漪攤開手掌,滾燙的木牌烙印著掌心。
她想起那些被稱為“災星童”的孩子,想起史料記載中,他們被投井祭天前,長安城中正爆發著一場詭異的瘟疫。
官府的說法是,這些孩子乃不祥之兆,他們的死亡才平息了天怒。
可……如果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謊言呢?
雲漪的指尖撫過木牌上被火焰侵蝕的粗糙紋路,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那些孩子的死,真的隻是因為一場活祭嗎?
或者說,那場活祭本身,就是為了掩蓋一個更加駭人聽聞的真相?
要證實這一切,隻有一個辦法。
她必須找到證據,一個足以顛覆十年定論的、不會說謊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