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嘲諷她。
嘲笑曾經內定要被冊立為太子妃的人如今卻淪落為了靖王府中連奴婢都不如的一個女人。
嘲諷她心心念念著太子,卻不得不承歡於他身下。
巨大的羞辱感席卷而來,讓她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凍結了。
她看著他,看著他拿著那枚玉鐲,看著他臉上那抹殘忍的冷笑。
原來,他今夜前來,不是為了查房,不是為了搜查什麼證據。
他隻是,單純地來羞辱她。
用這鐲子,用“太子妃”三個字,提醒她,她是誰手中的玩物,誰才是她的主人。
蕭墨寒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
他握著玉鐲的雙手緊了又緊,轉身後再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徑直朝著門口走了。
他來時悄無聲息,去時也同樣沉默。
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那股迫人的氣場也隨之退去。
“吱呀——”
房門被夜風帶上,發出一聲悠長的呻吟。
屋子裡,隻剩下雲芷一個人,和一室還未散儘的冷香與酒氣。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
手腕上的刺痛,遠不及心口那被狠狠撕開的傷口來得猛烈。
她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腕。
那道枷鎖,終於被取下了。
但是卻沒有一點兒的輕鬆,感覺這皮膚冰冰的、痛痛的。
她閉上眼,努力平複著翻江倒海的情緒。
不能倒下。
絕不能被他這樣輕易地擊垮。
這點羞辱,和雲家滿門的血海深仇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許久,她才重新睜開眼,強迫自己恢複冷靜。
她走到桌邊,準備吹熄那支已經燃燒過半的蠟燭。
然而,當她的視線落在桌麵上時,整個人都定住了。
蕭墨寒帶走了玉鐲。
那枚他親手為她戴上,又親手奪走的玉鐲。
可是……
那本她翻看過的,有著天大秘密的《律法孤本》就規規矩矩地擺在那裡。
他甚至,沒有移動過分毫。
就好像,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本書的存在。
怎麼會?
蕭墨寒的疑心病重,深夜闖進她屋內,不可能不去翻弄一下她屋內的東西。
這本書就擺在桌上,如此顯眼。
他不可能沒看見。
他看見了,卻沒有拿走,甚至沒有翻看。
就隻是奪取了代表他們過去的玉鐲,丟下一句誅心的話,便離開了。
完全不是他這個人做事的風格啊!
雲芷腦中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問號要比剛才的羞辱所帶來的寒冷要多出許多。
他到底想做什麼?
是一種警告還是試探?又或者…這就是他的計劃之一?
雲芷指尖劃過那本律法孤本古舊的封皮,冰冷。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她所堅持的所謂的“從長計議”,在蕭墨寒深不見底的心機前就成了一場笑話。
窗外,風聲又起。那扇剛剛關上的門,在風裡發出微弱的“叩叩”聲,一聲,兩聲。
深夜裡,她抬起自己的頭,望向那扇門。
仿佛能穿透木板一般,看到門外一雙正盯著這裡的黑眸,漆黑深邃。
被特意留下來的放在昏黃的蠟燭燈下《律法孤本》,靜靜地躺在角落裡麵,封麵處四個大字,讓人覺得十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