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跪倒在地,忍住傷口撕裂般的痛苦,一把把兒子緊緊地攬入懷中。用儘全身力氣抱著這個小小的、溫熱的身體。
臉埋在孩子的脖子下麵,滾燙的眼淚衝破堤壩,無聲地浸濕了衣服。
那是她的命啊。
她是從鬼門關裡麵掙紮過來的,是在無數個寒冷的日子裡,一點點養大的命根子。
現在,她要親手把他留在這個冰冷的囚籠裡。
“母親大人,不要哭了…”澈兒也被她如此的反應給嚇了一跳,伸出了肥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拍著她的背部,澈兒給你吹一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孩子稚嫩的童音,像一把鈍刀,在雲芷的心上反複切割。
她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強行逼退了淚意。
不能哭。
不能讓澈兒看到她的軟弱和恐懼。
雲芷鬆開他,拿著一張和蕭墨寒酷似的但卻又天真無邪的小臉,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笑,笑得比哭還要慘烈一些。
“娘親沒事,一點小傷。”
她的聲音還在抖,卻努力保持著平穩。
“澈兒,娘親……要出一趟遠門,去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澈兒的大眼睛裡寫著疑惑和不安:“去哪兒?”。澈兒要與娘親同去,澈兒保護娘親!”
不可以。“雲芷下定決心,拒絕了他:“這次,隻能母親一個人去。
為什麼?澈兒嘴巴一癟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娘親不要澈兒了嗎?”
你這孩子。雲芷的心都碎了,輕輕的替兒子擦拭著淚水,“娘親怎麼會不要你?正是因為娘親最愛你,才會把留你在這裡。”
她指了指這間書房,聲音放得更柔,也更沉。
澈兒,你看看,這裡很安全,很多人保護著你。有了娘親在,我才安心。你老老實實待在這裡,等娘把壞人趕跑,再來接你,好不好?”
她不敢告訴他真相,隻能用一個拙劣的謊言安撫他。
澈兒似懂非懂,看身上傷痕累累的母親,又偷偷地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冰山一樣的男子。
孩子有著最敏銳的直覺。
感覺到恐懼,感覺到悲哀,也有種不可抗拒地壓迫。
他吸了吸鼻子,伸出小手,緊緊拉住雲芷的衣角。
“那……娘親要快點回來。”
“嗯。”雲芷重重點頭,許下承諾,“娘親一定,很快回來。”
她俯身,在兒子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冰冷又滾燙的吻。
然後,她決然地站了起來。
鬆開澈兒的手。
轉身。
一步。
一步。
朝著書房外走去。
她沒有回頭。
她不敢回頭。
她怕一回頭,自己就會徹底崩潰,再也邁不開腳步。
“娘親!”
身後,傳來澈兒撕心裂肺的哭喊。
雲芷的身體陡然一滯,指甲深深紮進手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回過頭去。
她加快了腳步,近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間讓她窒息的書房。
在她走後,書房內,蕭澈的哭聲徹底爆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蕭墨寒站在原地,看著小影在地上哭得打滾,心中莫名的煩躁再次湧了上來。
他沉默了片刻,對著身邊的親衛青鋒下令。
“派人看好他。”
青鋒躬身:“是,王爺。
按照人質的標準?
蕭墨寒的目光落到了杯水上,已經冷卻了的水,手指輕叩冰冷的杯壁。
“不是的。他吐出一字。
按照世子的標準嚴格保護。掉一根頭發我們全包了。
青鋒心中劇震,立刻領命:“是,”…夜風吹在雲芷傷口上,寒意刺骨。可是再冷的天,也無法使她心冷。
王府門口停著一輛不顯眼的馬車。車側站著一隊身穿緊身衣的侍衛,空氣中到處彌漫著殺氣。
雲芷沒有停頓一會兒,直接就走向馬車。
就在她要上車時動作略微一滯。侍衛中又來一個。
一個她從沒見過的男人。他穿著與衛兵相同的衣服,身材不算高大,相貌平平。
但他靜靜地站在那裡時,就會有一種與周圍環境不太匹配的獨特棱角。
那是一種極其危險的靜止。它就像是潛伏在暗處的獵豹,看起來非常溫順,可隨時來致命的一下子攻擊。
雲芷收回目光上到馬車上。車簾一落,外界的一切都隔絕了。
馬車緩緩地開了起來,碾過青石板,發出規律的聲音,離開了關押她兒子,給她唯一的希望地方。
她靠著冰冷的車壁,閉上眼睛。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新的侍衛。此人與王府其他侍衛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