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下地獄?
雲芷抬了頭,目光越過那隻伸向她的眼前的手,直接落在蕭墨寒的臉上。
那是一雙屬於掌權者的手。乾淨修長勻稱的手指上沾滿了看不見的鮮血,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力量。
地獄…
她的嘴角動了動,出現了一個比哭還要扭曲的笑容。
現在的她身處地,不就是地獄了嗎?汙名纏身、被囚禁在黑暗之中,家族傾覆,前途渺茫。
唯一的小兒子還在深宮裡虎狼環伺之下,生死未卜。
這世上有比這裡還要陰冷的地獄嗎?蕭墨寒提出的事情哪有要把她下到地獄裡的意思。
分明是給了她一條從地獄血池裡向上爬的,唯一的,唯一的血路。
哪怕那條路上鋪滿了荊棘與白骨。
她沒有選擇。
從被冠上謀逆罪名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沒有選擇。
酸軟欲裂的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正從骨髓深處破土而出。
那是絕境催生的,名為決絕的力量。
她沒有去握那隻手。
雲芷用自己的雙手,撐著濕冷的牆壁,指甲在粗糙的石麵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她咬著牙,一點,一點,重新站了起來。
雙腿篩糠般抖著,眼前陣陣發黑,可她的脊梁,卻挺得像一杆寧折不彎的槍。
“地獄,我已經在裡麵了。”
她的嗓音因長久的沉默而嘶啞,每個字都像在砂紙上磨過,卻帶著金屬般的質地。
“我憑什麼信你?”
雲芷直視著他,那雙被絕望浸泡過的杏眸裡,燃起了兩簇小小的,卻無比倔強的火。
“攝政王殿下,你的故事很動人。”
“但你我之間,是雲家的血海深仇。”
“我如何確定,這不是你為了讓我替你賣命,編造的另一個謊言?”
“我如何確定,你不是想借我這把刀,除了皇後,再順手將我雲家滿門的冤屈,連同這盆臟水,一同深埋地下,永世不得翻身?”
最後一句,她聲色俱厲。
一個個質問,如尖石,砸在這死寂的密室中,回聲陣陣。
蕭墨寒沒有動怒。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張冰封的麵具之下,有什麼情緒極快地掠過,近乎讚許。
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棋子,而是能與他並肩作戰,在他疏忽的時候,給他一刀的盟友。
“你沒有資格不信。”他收回手,負於身後,那窒息的壓迫感又來了。
“這天下,除了本王,再無人能從天牢裡把你爹撈出來。”
“再沒有一個人,能保住蕭澈的命了。”
又是蕭澈!這個名字是她最鋒利的刀,每一次,都直戳進她最柔軟的地方。雲芷身體猛地一晃。
是呢,她沒那個資格,階下囚,廢妃,有什麼可信賴的呢,她能拿得出來的就隻有這命,孤注一擲的勇氣。
“好。”雲芷閉上眼,那兩簇火苗被壓入眼底,再睜開的時候,隻剩一片冰湖般清明而決絕的神情。
“我可以做你的刀。”“但是我有2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