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說。”
“第一,你要動用你的一切來保住我父親的命。
他受了這麼多的冤屈,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在天牢裡。
這是她的底線。
父親在,雲家的魂就在。
蕭墨寒眼皮都沒動以下。
“可以。”兩個字輕飄飄的卻有著千鈞之力。
雲芷的心,落了一半。
“第二。”她對上他探究的目光,字字句句說得清清楚楚。
“我要全部的真相,我要知道蘇貴妃是怎麼死的,我要知道我家怎麼有謀逆案,我要知道每一件事的細節,每一個參與的人!”。
她想要的不隻是報複,還有公道、清白,以及重新刻回太廟中“雲家忠烈”四個大字!
這一次,蕭墨寒沉默了。眼前這個女人穿的衣服很臟,頭發淩亂不堪,臉也憔悴不堪,十分狼狽。但是那雙眼珠子卻異常亮晶晶的。
那裡的火焰跟他是同根生的,都叫做“仇恨”。
不同之處在於他的火是冰冷的,在幾十年的折磨中隻剩下死亡的寂靜。
她的火有著不肯熄滅的、蓬勃且炙熱的生命力。“你貪心。”他開口,語氣沒有情感。
雲芷笑著,笑意冷如紙片,“與虎謀皮,如果不貪心一些,豈不是要被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攝政王殿下的需要,是一把足夠鋒利的刀而不是一把容易變鈍或者卷刃的廢鐵。我父親的安全,雲家的清白,就是我的磨刀石。”
它們會讓人,把刀永遠鋒利,永遠指向我們的人。
她把自己和價值、條件,牢牢捆綁。她證明的不是自己有多可憐,而是自己有多有用。
蕭墨寒終於動了,他微微頷首,動作輕得幾乎看不見。
“好”“本王答應你。”
沒有契約,沒有盟約,在這見不得光的密室裡,一個足以覆滅整個大胤的危險聯盟悄然成型。
雲芷的身體繃到了極限,可在聽到他許諾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垮了下來,排山倒海般的疲憊席卷而來,眼前一黑,差點就要栽倒。
就在這時,蕭墨寒又有動作,從寬大的袖袍中摸出一樣東西,是一個玉鐲,通體溫潤,質地細膩,便是她被人帶走的時候,被他強行拿走的那一枚。
雲芷屏住一口氣,他竟然一直都帶著?蕭墨寒遞出玉鐲,放在她的麵前。那修長的手指,配上這溫潤的玉鐲,顯得越發鮮明。
“收好。”他聲音很淡,“彆再讓不相乾的人碰。”不相乾的人?
皇後派來的人?還是…彆的意思?
雲芷腦子裡閃過許多想法,最終隻是伸手接過那枚玉鐲,入手間發現這玉石上帶有一絲他身上特有的溫熱。
那溫度極淡,卻如一根針,穿過冰涼的肌膚,輕輕紮了一下她的心。
她握緊了玉鐲,熟悉的手感是此刻唯一真實的存在。
這是母親給她的唯一念想,她抬起頭,要問什麼時,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眼,裡麵的情緒翻湧,有審視、有警告,還有她看不懂的一絲更深層次的。
她什麼也沒有問。於是那枚玉鐲,她小心地戴回到自己的手腕上。
冰涼的玉鐲碰觸著皮膚,就像一條無形的枷鎖,也像一道堅實的符咒。把她同這個男人牢牢地捆綁在一起。
禍福與共,進退一致。
沉重的石門在他倆的背後徐徐合攏,在他們的身後切斷了那供桌上的燈油般的微弱光芒。
黑暗再一次把雲芷吞噬,而這次她的心裡沒有了絕望,腕間是另一人的溫度和玉石的冰冷交錯在一起。
提醒著她,前麵這無邊的黑暗裡,藏著另一場剛剛開打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