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室內,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藥物的苦澀氣味,將裡世界的血腥氣壓製的分毫不剩。
琴酒半靠在病床上,厚重的石膏和纏繞半身的繃帶並未削弱他周身散發的戾氣,反而像給困獸加上了可見的枷鎖,更顯壓抑。
傷口處理完畢後,鎮痛劑帶來的麻木感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骨骼和肌肉修複時尖銳的刺痛,以及更深的、源自本能的不安。
這種被圈禁的感覺,比腰側的槍傷和斷裂的肋骨更讓他難以忍受。
他習慣於陰影中的穿梭,習慣於掌控獵殺與被獵殺的節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躺在一個看似安全、實則完全不受自己控製的囚籠裡,被動地等待未知的安排。
“伏特加。”琴酒的聲音嘶啞,打破沉寂。
“大哥!”一直像座鐵塔般守在門邊、大氣不敢出的伏特加立刻應聲,臉上帶著未褪的驚惶,“您有什麼吩咐?”
“開門。”琴酒言簡意賅,墨綠色的瞳孔掃向那扇緊閉的、看起來與普通醫院病房門無異的金屬門。
伏特加向來聽命行事,也不問問題直接上前嘗試扭動門把手。
紋絲不動。
他又用力推了推,門框連細微的震動都沒有。“大哥,鎖死了!從裡麵打不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
雖然這種完全失去對外界感知和控製的情況,對於他們這類遊走於刀尖上的人來說,比正麵槍戰更令人心悸。但他畢竟和琴酒關在一起,這份慌亂便被淡化成了驚訝。
琴酒臉上沒有任何意外表情,隻是眼神又陰沉了幾分。
他掀開蓋在身上的薄毯,動作因牽動傷口而略顯遲緩,但依舊穩定。
他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向那扇門。伏特加趕緊上前想攙扶,被琴酒一個冰冷的眼神嚇退。
他站在門前,仔細觀察。門鎖是內置式的電子鎖,麵板光滑,沒有任何鑰匙孔或外部操作界麵。他抬起未受傷的右手,那把熟悉的伯萊塔已經握在手中。
“退後。”琴酒冷聲道。
伏特加立刻退到房間角落。琴酒舉槍,槍口幾乎抵住門鎖所在的大致區域,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密閉空間內炸響,震得人耳膜嗡鳴。子彈撞擊在金屬門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火花四濺!
然而,硝煙散去,門板上隻留下了幾個淺淺的白印和微凹的彈痕,那電子鎖的區域甚至連漆皮都沒掉多少。
門的材質顯然經過了特殊加固,絕非普通手槍子彈能夠穿透。
琴酒眯起眼,臉上閃過一絲極度的不耐和暴戾。他又對著門合頁部位開了兩槍,結果依舊堅固異常,毫發無損。
“大哥……這……”伏特加看著幾乎無損的門,聲音發乾。連伯萊塔都打不破,這根本就是一座精心設計的牢房。
琴酒收起槍,臉上恢複了一片死水般的冰冷。他沒有再嘗試,隻是轉身,一步步走回病床坐下,閉上眼睛,仿佛剛才那番徒勞的舉動從未發生。
效死?他琴酒這條命是從屍山血海裡自己爬出來的,隻忠於自己的意誌和對殺戮的享受。
為組織乾活,不過是因為這裡能提供他最需要的資源、情報和肆意妄為的空間,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罷了。把他當成可以隨意圈禁、消耗的棋子?
嗬。
組織總不至於大費周章救活他,就是為了把他和伏特加餓死在這間醫療室裡。既然暫時出不去,那就等。
等那個把他關在這裡的人出現,等一個解釋,或者……等一個撕破臉的機會。
他倒要看看,boss,到底想玩什麼把戲。養傷?可以。但若以為這樣就能讓他變成溫順的狗,那就大錯特錯了。
閉目養神的琴酒,大腦卻在飛速運轉,分析著當前詭異的局麵,評估著任何可能的突破口。寂靜的醫療室裡,隻剩下兩人壓抑的呼吸聲。
與此同時,基地核心觀測室。
巨大的環形屏幕上不再是混亂的外部戰場畫麵,而是被分割成數十個區塊,顯示著各種複雜的生命體征數據流、腦波頻譜圖、基因序列分析以及能量波動模擬圖。所有數據的核心源頭,都指向正浸泡在隔壁醫療艙營養液中的白木。
假白木姿態閒適地坐在控製台前,指尖飛快地在虛擬鍵盤上滑動,放大、縮小、對比著一項項令人眼花繚亂的數據。
他那張與白木彆無二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純粹到令人不適的專注和探究欲。
“細胞活性急劇衰減……能量核心近乎枯竭……gse對外界刺激反應閾值提升至臨界點……”他低聲喃喃,像是在欣賞一件絕美的藝術品在瀕臨破碎時呈現出的獨特紋路,“瀕死體驗引發的潛能爆發果然驚人,可惜,代價也太大了些。這種不計後果的燃燒,終究是低級生物的情感衝動作祟。”
他的目光落在代表白木腦波活動的區域,那裡原本活躍的曲線變得極其微弱平緩,幾乎呈一條直線,僅在某個特定頻率段,有著極其微小但異常穩定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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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深度沉寂……但核心認知單元仍在頑固運行……是在‘回溯’?還是在‘重構’?”假白木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真是頑強啊。不過,這樣也好,更便於進行‘淨化’和‘重塑’。”
就在他全神貫注於數據分析時,觀測室角落的監控畫麵中,降穀零的身體因為長久保持一個姿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