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蘭的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他身上,嘴唇微動,喃喃喚道:“新一…”
這一聲輕喚,如同冰針瞬間刺入基德的脊背,讓他渾身一僵。糟了!他心頭警鈴大作,麵上卻竭力維持著屬於工藤新一的慣常神情。
鈴木園子捂著嘴,幾乎要壓抑不住興奮的尖叫,她趴在毛利蘭耳邊,眼睛笑眯成一條縫,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激動道:“看吧蘭!我就說工藤那家夥肯定會來的!他怎麼可能錯過和你在《向日葵》前約會!”
毛利蘭的心重重一沉。關於工藤新一和柯南之間那層模糊卻沉重的關聯,她心底早已有了諸多猜測,隻是線索紛亂,真相如同隔著一層磨砂玻璃,始終看不分明。
她不願讓園子卷入其中徒增擔憂,隻能強壓下翻湧的疑慮和苦澀,勉強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單音:“嗯。”
園子用胳膊肘曖昧地輕輕撞了撞毛利蘭的肋間,揶揄道:“喂喂,剛才不是還魂不守舍嗎?現在人來了,怎麼傻站著?快去呀!”
基德深吸一口氣,慢慢轉過身,臉上掛起工藤新一標誌性的、帶著點漫不經心又陽光的笑容,朝兩人打招呼:“早~”
話音未落,一個裹挾著勁風的拳頭就狠狠砸在了他的腹部!
“不是說不來了嗎?!現在怎麼又出現了?!”毛利蘭的聲音裡壓抑著怒火和更深層的委屈。
她心知肚明眼前這人絕非真正的工藤新一,因此下手毫不留情。長久以來對青梅竹馬的擔憂、焦慮、以及無處宣泄的怨氣,此刻都找到了一個傾瀉口。
這個膽敢冒充他、戲弄她感情的宵小之徒!
這凝聚了空手道主將力量的一拳下去,基德隻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悶哼一聲,抱著劇痛的腹部蜷縮著跪倒在地。
那張與工藤新一毫無二致的俊臉,瞬間褪儘了血色,慘白一片,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毛利蘭沒料到對方反應如此劇烈,看著“工藤”痛苦扭曲的臉,滿腔的怒火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
一絲慌亂和歉疚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臟。她下意識地也半跪下來,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關切:“你…沒事吧?”
基德強忍著翻江倒海的痛楚,抬起頭,嘴角努力扯出一個虛弱的、帶著安撫意味的笑,聲音有些發顫:“沒…沒關係。你…還生氣嗎?”
他模仿著工藤新一慣有的那種故作輕鬆的語氣,“騙你是我不對…彆生氣了…好不好?”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
那強忍疼痛的語調,那帶著點無奈又試圖哄人的神情,甚至連那副“這點小傷算什麼”的強撐姿態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毛利蘭背在身後的手難以抑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心底那點剛升起的歉疚瞬間被更深的困惑和動搖取代。難道…真的是他?是我太敏感打錯了人?她垂著眼簾,看著地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亂如麻,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基德敏銳地捕捉到毛利蘭眼中那絲一閃而過的動搖和歉意。心底那點屬於怪盜的玩味興致悄然升起。他忍著痛,故意又湊近了幾分,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低啞嗓音輕喚:“蘭…?”
眼看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氛圍微妙,一旁的鈴木園子激動得死死捂住嘴巴,手指幾乎要把自己的衣角抓爛,內心瘋狂尖叫:啊啊啊!要親上了嗎?!工藤這家夥開竅了?!
“小蘭姐姐——!”一個清脆又焦急的童音由遠及近,打破了這曖昧又緊張的氣氛。
柯南倒騰著兩條小短腿,跑得飛快,小臉上寫滿了擔憂。他剛路過鈴木園子,就被興奮過度的園子一把撈了起來:“喂喂!小鬼頭!彆打擾你小蘭姐姐的好事!”
“小蘭姐姐!”柯南焦急地掙紮著,目光死死鎖定在基德和蘭過於接近的身影上,醋意和擔憂幾乎要衝破胸膛。
毛利蘭被他一叫,原本的懷疑全部消失,抬手抓住“工藤新一”的衣服領子就是一個過肩摔。隨後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和膝蓋:“我還在生氣。不要得寸進尺。”
毛利蘭說完話朝鈴木園子走過去,將她手上的柯南解救下來放在地上:“怎麼了?”
柯南仰著頭,與毛利蘭四目相對。
那雙湛藍的大眼睛裡,盛滿了純粹的擔憂、焦急和濃濃的自責,幾乎要溢出來。
他恨自己來晚了一步,恨自己隻能以這樣的身份出現,更恨讓蘭卷入危險又無法坦誠相告的自己。鬆田陣平和白木警官的相處模式,此刻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
他覺得自己做得遠遠不夠。
毛利蘭看著柯南眼中幾乎要實質化的自責,心尖驀地一軟。她輕笑一聲,帶著安撫的意味,伸出手溫柔地揉了揉柯南柔軟的頭發:“彆擔心,柯南,我不會有事的。”她的笑容溫暖而堅定,帶著一種讓柯南安心的力量。
然而,這份溫柔的安慰卻像一把鈍刀,更深地割在柯南心上。
蘭…你總是這樣…明明自己承受了那麼多,卻還要反過來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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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自責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更濃烈了,幾乎化為實質的痛楚。
基德看著這一幕,看著小偵探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自責眼神和毛利蘭溫柔的撫慰,知道自己這場戲該落幕了。他撐著身體慢慢站起來,手腕優雅地一晃,一枝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憑空出現在指尖。
他對著毛利蘭和柯南的方向微微欠身,嘴角勾起一抹屬於怪盜基德的、神秘莫測的微笑:“那麼,請容在下失禮了。”
“噗——”一陣濃密的白色煙霧瞬間爆開,遮蔽了視線。煙霧散去後,地上隻留下那支孤零零的紅玫瑰。
“啊啊啊啊啊——基德大人!!!”鈴木園子終於爆發出壓抑已久的尖叫,亢奮地抓住毛利蘭的胳膊又蹦又跳,:“我說你為什麼要打工藤,原來認出來了!!不愧是你啊,蘭!!”
“啊…”毛利蘭的目光從地上那支玫瑰上移開,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語氣平淡,“可能是蒙對了吧。”
她沒有解釋那瞬間的動搖,也沒有提及柯南眼神帶來的篤定。
她隻是伸出左手挽住還在激動狀態的閨蜜,右手自然地牽起身邊小小的、內心正翻江倒海的名偵探,朝著展廳人聲鼎沸的方向走去,“快走吧,園子。不是還有三幅《向日葵》沒看嗎?”
鈴木園子沉浸在見到偶像的狂喜中,暈乎乎地被毛利蘭拉著走了。
柯南聽見園子說小蘭揍了基德,心裡稍微放心了些。他被毛利蘭拉著,腳步卻有些機械。他低著頭,鏡片後的藍眼睛急速閃爍著,大腦高速運轉。
基德…不是為了偷畫。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來。預告函的疑點、基德反常的舉動、以及他最後那句“請容在下失禮了”的優雅退場…都指向一個與“偷盜”截然不同的目的。
他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假扮工藤新一出現在小蘭麵前?僅僅是為了戲弄?不,基德雖然愛玩鬨,但從不做無意義的事。在《向日葵》展覽這個敏感的時間點出現,他的目標必然與畫有關。
“保護…”柯南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開了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