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萩原和諸伏分頭行動後，鬆田陣平帶著一支由當地警署調配的小隊，抵達了諾亞方舟計算出的概率最高的可疑地點——位於東京都與埼玉縣交界處的一片工業廢墟。
這裡曾是一家大型化工廠，因多年前的事故和產業轉移而廢棄，鏽蝕的管道如同巨獸的骸骨般盤桓，廠房破敗，窗戶大多破損，露出黑洞洞的內裡。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鐵鏽和化學試劑殘留的怪異氣味。
“鬆田警官，就是這裡了。”年輕的刑警小林智碓，有些緊張地遞過一套無人機操控設備，“麵積太大了，而且內部結構複雜，盲區很多，直接進入太危險。”
鬆田陣平接過設備，鳧綠色的眼眸掃過眼前這片巨大的、死寂的廢墟，眉頭不自覺地擰緊。
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感，如同細微的電流，在他神經末梢竄動。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被窺視、被某種無形之物隱隱排斥的感覺。
“嗯。”他簡短地應了一聲，熟練地啟動無人機。經過改裝的四旋翼無人機悄無聲息地升空，搭載的高清攝像頭和熱成像儀開始將工廠內部的實時畫麵傳回他手中的平板。
小林和另一名警員在一旁操作著另一台無人機進行協同掃描。
屏幕上的畫麵不斷切換：空曠巨大的車間、布滿鏽蝕反應釜的平台、縱橫交錯的狹窄走廊、散落著廢棄零件和雜物的地麵……熱成像模式下，大部分區域都是冰冷的藍色或綠色，顯示沒有活體熱源。
“溫度普遍偏低，未見明顯熱信號……”小林彙報著，語氣帶著一絲失望，“是不是搞錯了？這裡看起來廢棄很久了。”
鬆田沒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他的大腦如同另一台高性能處理器，飛速處理著視覺信息。25的開發度帶來的不僅是反應速度和記憶力提升，更是一種對細節近乎變態的捕捉和關聯能力。
“放大c區第七號管道下方那片陰影區域。”鬆田突然開口，聲音低沉。
小林立刻操作無人機靠近。畫麵拉近，那片區域看起來隻是堆積著一些破舊的帆布和廢棄物。
“熱信號呢？”鬆田問。
“呃……幾乎沒有，和環境溫度幾乎一致……”小林看著熱成像畫麵回答。
“不對。”鬆田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劃動，將可見光畫麵和熱成像畫麵並列對比，“看帆布邊緣的褶皺形態，還有旁邊地麵上灰塵的分布。有東西不久前從下麵移動過，而且刻意避開了主要通道，選擇了視覺死角。”
他又快速切換了幾個區域：“還有b2通道入口，地麵的灰塵有被非常輕微地擦拭過的痕跡，不是自然脫落。三號倉庫的側門，門軸鏽蝕嚴重，但門框下方有一小片區域異常乾淨，像是最近被頻繁摩擦……”
他語速極快，指出一個個看似微不足道卻絕不正常的細節。小林和另一名警員聽得目瞪口呆，這些細節在他們看來根本無從察覺。
“他們……或者說它們，能極其精準地控製自身熱量散發，甚至可能使用了某種隔熱材料。”鬆田得出結論，臉色越發凝重，“而且反偵察意識極強，行動路徑完全避開可能被直接觀測到的區域。”
煩躁感越來越盛。他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小的金屬煙盒，倒出一顆強勁的薄荷糖扔進嘴裡。冰冷的甜味和強烈的薄荷衝擊著味蕾，稍稍壓下了那股無名火。他用牙齒狠狠咬碎糖塊，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咀嚼某種壓力。
“鬆田警官，那我們現在……”小林有些無措。
“無人機的探查到此為止。”鬆田將平板和操控器塞回小林手裡，動作乾脆利落，“你們帶著設備，退到外圍警戒線，守住所有可能的外部出口。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要進來，也不要試圖用任何電子設備探查內部情況。”
“您要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小林驚呼。
“正因為危險，才不能讓你們進去。”鬆田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活動了一下脖頸和肩膀，關節發出輕微的哢噠聲，“裡麵的東西……對電子信號很敏感。帶著這些東西進去，等於直接告訴它們‘我來了’。”
他沒法跟這些普通警察解釋cph4、腦域開發以及那些可能存在的“同類”感知。但他憑借開發後的大腦和直覺，清晰無比地意識到，繼續使用電子設備等於自殺。
小林還想說什麼，但看到鬆田陣平那雙在昏暗光線下顯得異常銳利甚至帶上一絲非人冷靜的鳧綠色眼眸，所有勸阻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那眼神不容置疑，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威壓。
“執行命令。”鬆田最後說了一句，轉身便朝著工廠一個不起眼的、半塌的側門入口走去，身影迅速融入那片巨大的、陰影幢幢的廢墟之中。
一進入工廠內部，光線驟然暗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更濃重的黴味、鐵鏽味，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冰冷的空洞感。
鬆田陣平立刻摒棄了所有雜念，將感官提升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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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的腦域開發度在此刻展現出其恐怖的一麵。他的聽覺捕捉著最細微的風聲、滴水聲、甚至灰塵掉落的聲音；他的視覺迅速適應昏暗，捕捉著每一處光影的微妙變化和移動軌跡；他的嗅覺分辨著空氣中複雜的氣味，試圖找出那一絲不屬於這裡的、活體的氣息。
更玄妙的是那種“感知”。
他能模糊地感覺到，多個冰冷的、帶著微弱生物電和殺意的“點”，正在從四麵八方悄然靠近。它們移動極快，幾乎沒有聲音，彼此間似乎存在著某種無形的鏈接，行動協調得宛如一體。
冰冷的薄荷碎片依舊在舌尖散發著涼爽，可鬆田逐漸覺得這糖有些涼過頭帶來的酸味兒。
他用舌頭將糖渣掃到口腔一側，靜靜地站在原地。
與此同時，組織
巨大的環形屏幕上，正分格顯示著廢棄工廠內多個隱蔽攝像頭捕捉到的畫麵。其中一個畫麵裡，鬆田陣平正小心翼翼地進入廠區。
房間中央，舒適的指揮椅上，背對著屏幕的身影靜靜坐著，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扶手。
“哦？獨自進來了嗎……，鬆田陣平。”假白木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低低響起，帶著一絲玩味，“真是……勇敢，那就讓我來看看你究竟憑什麼......”
假白木輕輕摁下了手中的控製器。
屏幕上，代表12個實驗體的光點開始如同被驚動的狼群，從各自潛伏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移動起來，通過他們之間某種無形的聯係和芯片的指令，迅速而高效地向著入侵者的方位合圍。
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冰冷的期待，“狩獵開始。讓我看看你的價值吧，鬆田陣平。但願你不要讓我太快失望。”
工廠
來了！鬆田陣平壓低了身體。
左側，一根鏽蝕的粗大管道上方，一道模糊的白影如同鬼魅般驟然撲下！速度之快，幾乎拉出了殘影！沒有風聲，沒有吼叫，隻有純粹的、高效的殺戮意圖！
上方，一張油氈布從天而降。
“嗤啦——”他原本站立位置後方的一張厚重油氈布被一隻蒼白的手無聲地撕裂開來，如同撕開一張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