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隻鬼影在左前兩步處聽見極細的落點聲——一枚乾硬草穗墜地。它本能地偏頭,重心微移。下一瞬,踝後凹陷處被細刃劃斷,膝支塌陷。
它半跪,嘴裂處剛響起磨牙聲,下頜便像被外力合攏。枕骨下沿隨即一劃,脊神經切斷,身軀安靜倒向草根,連一根粗莖也未壓斷。
風帶著露水的氣息,清冷,乾淨。
第三隻鬼影撕開草牆,腋下那片較薄的碳殼裸露。一縷無光的刃從軟點斜插入胸腔與背板之間,寸半深,快進快出,不攜帶碎屑。
它的脊背被輕輕一頂,向右翻落,側翻角度剛好避開同伴聽覺範圍,撞擊聲被草浪消解為一團鈍啞的漣漪。
第四隻鬼影開始“嗅風”,腳步謹慎。風停風起的間隔,被某種節律精準計數:三、二、一——
風止,它不動;風起第一拍,身後忽然鎖上一圈絞力,冷意從寰樞縫刺入,像極短的一針。
束縛撤去,身體被扶著落下,葉片僅在表麵微響。
第五隻鬼影最遠、最警覺,它將背緊貼草牆,封死死角。可空氣中的一縷褶皺悄然改寫,像有指尖抹平。
下一刻,一道“貼麵線”貼著脊柱劃過,從第一肋上沿切入,再順肋間縫剪斷中樞束——不到兩息。
它仿佛坐下,想找個更安靜的位置——沒能如願。
風聲重新回歸為單一“沙沙”,五具黑殼隱沒在草影中,輪廓被夜吞沒。隻有露水自葉尖滴落,落點均勻而稀薄。
殺與死都被處理得乾淨無痕:無氣味、無多餘聲響、無可追溯軌跡。
草浪繼續起伏,節律不變。那股執行的力量已換向,金屬的冷意隨之浮現。
“呼——”
極輕的一口氣,像從草根升起的霧,幾乎與風融為一體。
草浪深處,瘦小的身影現形。
東方誓言,12歲。
瘦削、靈巧,像被風剪出的少年。夜行服貼身,腳踝纏布吸音,領口半敞,露出削瘦鎖骨與銀灰編號銘牌。
他靜伏不動,仿佛與草地一體,又似隨時能彈出致命一擊。
眉眼稚氣未脫,卻藏鋒於靜。濕發貼頰,眼神沉靜,像水麵下的鈍刀。
他望向最後一具屍體,語氣輕:
“第五個。”
他抬手,從袖口取出自己的令牌,血跡尚溫。指尖旋轉片刻,氣味飄散,鼻尖輕皺。
“還是不行啊……”
他低歎一聲,握緊令牌,轉身沒入夜色。
像往常無數夜晚一樣,他繼續在離影世界中潛行獵殺。
這不是必須的戰鬥,但他有理由持續出手——為了變強。
—
樹林邊緣,一隻衍生體剛收回探肢,喉嚨便被鈍物貫穿,倒地無聲。另一隻躍出,被誓言閃身避開,反手一劃,肢體橫飛。
乾淨利落,無聲無痕。
戰鬥接連不斷。每次突襲,都是壓縮至極致的效率。他遊走在林中與碎石間,像一道無法預警的切線。
直到黎明前,東方誓言在一處丘坡停下。未回頭看那些倒下的東西,隻將手上血跡隨意抹在褲側。
風吹過,月亮從雲後探出,淡光落在他肩頭,照出他平穩起伏的呼吸。
他蹲下,搬幾塊石頭圍成簡陋火圈,將乾草聚成一堆,從腰側取出點火器,哢——
火苗跳起。